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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托邦前往直隶湾
格兰特将军到访
蒙托邦在大连湾拜访格兰特
邓恩少校对法军迟缓大为不满
一次有益的侦察
法军决定与英军同在北塘登陆
联军兵力情况
7 月 2 日,蒙托邦将军依然登上“福尔班”号,驶往位于直隶湾的芝罘。那里有 6000 人马(其中 5000 步兵和千余炮兵)正等着他。将军必须让一批分队留守上海、舟山、广州和澳门。6 号那天,风和日丽,他一抵达,就为锚地的面貌所吸引。对法军营地,卡斯塔诺医生作了这样的描写:“所有步兵和炮兵部队几乎全在平原上安营扎寨;各营轻步兵安置在形成半岛的丘陵一带(后取名莫纳山);司令部设在位于海岸制高点的一座寺庙里,整个营地尽收眼底。后勤管理仓库及办公室建在海滩附近,便于军需物资装卸。”
所有设施大多用石头砌成,蒙托邦对此也很满意。见部队士气高昂,他向冉曼和柯利诺两将军表示祝贺。他还查访医院,当时仅收治 60来个病员,其中“28 个染上花柳病”。他也不错过参观那个诱人的好去处,即法军营地附近中国人开的集市,那儿货源充足,顾客拥挤,每天清晨 5 点至下午 5 点开放,昼夜则全由法军宪兵监护。见此情景,他不禁感叹道:“亨利四世已被超过了,我军士兵天天炖鸡吃!”
7 月 10 日,在法军主帅身边的英方联络官弗利上校(蒙托邦称赞他为“典型绅士、优秀人才”)的安排下,英军司令格兰特将军由参谋长陪同,以英法亲密同盟的名义,前来芝罘拜访蒙托邦将军。
英国人怀着好奇心,很想看看经好望角绕了一大圈,飘洋过海而来的法军官兵状态究竟如何。对于听说从日本弄来的那批野马,他们也在思忖究竟与什么样的牲口相像。
格兰特将军受到最殷勤的接待。他们先开了两小时会议,午宴后,英军司令要求参观法军营地。军乐队演奏《女王颂》,英军来宾十分赞赏。格兰特饶有兴趣地观看了架桥兵所建的那座80米长的比拉戈式桥①。格兰特还要看炮兵,列席 2 公里射程有膛线山炮发射演习。见那些日本马训练得那么好,他大为吃惊。埃里松曾记道,格兰特将军说了好几遍:“怎么!这就是那些日本马?真不可思议!”
蒙托邦深受鼓舞,当即下令向驾辕之马鸣炮11响,接受炮火的洗礼。竟然无一匹马失足!格兰特离开时,对“所看到的一切喜出望外”,随即邀请法军同僚后天前去北面的大连湾回访。在蒙托邦看来,当天确实美好。次日,他对自己竟敢下令在这些未受过战火锻炼的马匹面前开炮深感惊讶。他这样说道:“我真不知道这些马当时镇定不动,是因为天生沉着呢,还是害怕而使它们动弹不得!”
对于法军芝罘营地设施,随同访问的英军中校吴士礼赞不绝口。
英军 6 月 26 日起陆续抵达大连湾。那里距旅顺口不远,是满洲地区辽沈半岛美丽的海湾,恰与芝罘遥遥相望。布隆戴尔将军对这块地方描写道:“……尽管略受东南风影响,仍不愧为一个漂亮的港湾。它宽约 8海里,长十二三海里,有上佳的宽敞的锚地,且有许多小湾,利于船只在任何恶劣天气时躲避。”英军在那里毫无困难地登陆,并在邻近三个港湾驻扎下来。大部分士兵来自印度,系镇压印度起义结束后奉调前来。英军人数多于法军,马匹不算,英军还拥有更多的资财。
到了大连湾,蒙托邦将军也怀着好奇心了解就要与之协同作战的英国盟军的实力。他详细介绍了参观英军营地的情形,有时虽不免带点挑剔的眼光,但并不妨碍他对英军的阵势留下强烈印象。
在沙内将军陪同下,他登上英军旗舰,受到贺布上 将和格兰特将军最殷勤的接待。他几天向前到来的额尔金特使问好,额氏决定陪同参观。大家同乘小汽船到港湾对岸看骑兵营地。
蒙托邦身为出色的骑兵将官,用不着人家请就跨上一匹阿拉伯骏马;这勾起他对驻留阿尔及利亚 27 年的回忆。他写道:“我们快速来到成散兵线战斗队形的骑兵和炮兵面前;这些部队非常漂亮,服饰完美,装备精良,坐骑优越,显得纪律严明,英武善战。”
蒙将军作为行家,夸赞女王龙骑兵着红装很端庄,即便他后来写道:感觉龙骑兵显得“有些死板”。他还认为,印度锡克骑兵固然善战,但缺乏天赋,总的说来不如阿尔及利亚骑兵!正如蒙托邦将军和米特雷西所说,范纳和普罗宾少校率领的骑兵队,重新推行已在香港实施过的做法,强化“拔桩”训练,可收效不大!同时,他们也练额尔金所说的“力气活儿”:飞马挥刀劈柑橘。
法军司令想看英国人为之自豪的新式阿姆斯特朗大炮的实弹表演。年轻的炮兵上尉布拉巴宗(此人两个月后阵亡了)当场演示,但发炮准确度并不使蒙托邦将军信服。他认为,法军小型有膛线山炮射程达2000米,远比英军新式大炮优越。最后,他参观了运马船只及马厩舰,这些船只的设施给他留下了强烈印象,他这样记道:“我终于明白,从如此遥远之地运来的军队,其军容怎么竟和海德公园检阅时一模一样。”
他发现英国人很有办法租用如此昂贵的运输工具,他们在这方面并不那么斤斤计较。其实,英国海军觉得运送部队及战马,本属陆军承担之事,由他们负责有损其名声。而法国海军,对运送陆军这种苦差使,不会不乐意承担……英军半数以上从印度部队抽调 , 其余来自本土,三艘专用大船足以将他们运到。
参观英国军营的一天在“格拉纳达”号上结束。这是女王政府为“远征”军司令及参谋部租用的小轮船,800 吨位,犹如快艇。格兰特将军设晚宴欢送,气氛友好。据埃里松回忆,蒙托邦将军回到芝罘,“对大连湾之行留下深刻印象”;带回来的不是小心眼的嫉妒,而是要比个高低的好胜心。
对回访英军营地,米特雷西中校在 7 月 15 日信中作过详尽的描述。当然,他不完全赞同将军对英军炮兵的有保留的看法,说印度轻骑兵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并认为锡克兵团“战马漂亮,服饰新颖,操练准确,动作灵活”。
额尔金也赞扬英军兵强马壮的阵容。他甚至称,自己面前是两支堪为典范的陆军和海军;不过,他指出所花代价太高。几天之后,额氏到芝罘参观法军营地。尽管发觉盟军备战滞后,但承认法国人手段有限却干得不错,而且花费仅为英国人的十分之一……
至于格兰特将军,理所当然对所率的军队既自豪又欣慰。“每个英军士兵,都是荣耀者,显得出身高贵,十分刚强,足以对抗世界上任何敌人”,格兰特很高兴听到蒙托邦在检阅英军时多次所说的这番赞扬话。
英军 99 团上尉邓恩,在 6 月 22 号日记中曾记下一个令他愤慨的故事。在大连湾,英军曾扣押三十来艘中国百姓运送柴米油盐的木船。他不禁问道:在英国,人们会怎么想?“我们曾对华宣战,是由于中国人搜查了一艘悬挂有争议的英国旗的帆船。现在,不待宣战,我们竟然没收了属于手无寸铁的无辜商贩的小帆船队,而且仅仅因为我军需要这批船。我们英国人肯定不比别人好。我们声称不打中国民众,只打他们的政府。口头上说得好听,实际上却另行一套。”
随军医生芮尼也对英军强占民船严加谴责,同时指出法军在芝罘也同样如此!
在英法联军统帅相互礼节性拜访中,悬而未决的法军登陆地点问题没有言及,登陆行动的日期同样未提,原因在于拟定的侦察计划尚未实施!英军指责法军备战迟缓没有错!比如邓恩上尉,就对与法国人打交道深感遗憾。他认为在此耗费时间,眼巴巴看着部下丧失斗志,仍在等待“盟军靠不住的支持,他们做不到三分之一的工作,却肯定要一半以上的功劳”……
格兰特注意到,蒙托邦本人提出 7 月 25 日的限期,大概已经忘之脑后……6 月 18 日的军事会议决定由法军对白河和直隶湾南部进行新的侦察,以便最终确定法军登陆地点。蒙托邦将军在卜罗德准将报告的基础上提出了一些疑虑。他很希望在那儿登陆,但出于谨慎,也为“一个吉祥的灵感”所驱使,他要确信有完全可行的把握。英军方面对法军想在那个地方登陆看不出有任何弊病,因为,正如杜潘上校敏锐地分析的那样,“他们以优势兵力在最好的河岸那边作战,自然盼望自己登陆成功,同时要看另一岸我军失利的笑话。”
杜潘作为法军地形测量处主任,是这次侦察行动的主角之一,对此有过长篇的记述。这是由海陆军联合完成的使命,负责人除杜潘上校外,还有布热瓦海军上校和施密茨中校。布、施两人带领一小队士兵和水手,先乘“西贡”号出发,然后乘三只小船,星夜驶出、上岸。他们陷入越来越厚的一大片淤泥里,前进十分缓慢。“皓月当空,照亮他们冒险之行,而他们在泥水潭中困难行进;大海退潮时留下的大片水洼,宛如虚幻的池塘沉睡在眼前……”,杜潘诗一般地描绘道,然而此刻不是抒情的时候!侦察队仔细察看地形。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如果条件有利,士兵或许可以通过此地,但马匹驮着行装和作战物资,恐怕不行,而炮兵将更难!
可是,卜罗德准将的报告却肯定,步兵只要经过齐脚踝的一段淤泥,便可踏上坚硬能跑的地带。于是,侦察队又乘小船前去了解地形。在他们看来,事情已弄清,可以作出决定了。他们察看得相当远而且仔细,发现那里根本不能登陆。事实上,该地难以通行:无河港,数公里的河道水又很浅,到处淤泥深陷膝盖,与舰队联系困难。且不说正如英军主帅预见的那样,法军步兵将受到清军骑兵的摆布。
次日夜里,当法军侦察队再次勘察地形时,与清军四十来个骑兵遭遇。交火中,清兵一人中弹倒地,其余落荒而逃。归途中,他们设法抓来几名当地渔民,渔民告诉他们有一处可以登陆的地点,只是位于白河左岸稍北之处。因而,白河南岸不能登陆得到确认。
杜潘上校指出,这次侦察的成果至关紧要。它促使联军两统帅放弃各自于白河两岸分头行动的方案。结果,英法联军决定在北塘一岸同时登陆。多亏进行最后一次侦察,法军指挥部避免了一大灾难!
葛罗特使惊讶的是,这种侦察何以不早进行!在他看来,“我方一开始,就错误地想过分脱离盟军而行动”,现须回到两军从大沽北侧联合登陆的主张。英军塔洛克中尉批评法国人轻率、前后不一致的做法。他指出,这证明“他们对中国人一无所知,藐视人家。他们认为只用 7000 步兵,无须骑兵和过多运输手段,便可独自登陆,打败中国军队,并越过 20 英里难以通行的地区去与英军会师。幸亏法国人总算发现本想登陆之处行不通,最后时刻终于决定和英国人同时在北塘登陆”。
7月17日,额尔金和葛罗一同催促英法联军陆海军诸统帅采取行动,“以实施侵略中国的计划”(巴吕语)。因为两特使认为,再次进行外交交涉,将被中国人视为“懦弱的表示”。
2 天后,联军将领在芝罘召开军事会议,两特使出席。蒙托邦问贺布,法军人马和英军同在一处登陆是否碍事,一直认为在大沽南侧登陆不可能的贺布,欣然回答蒙托邦,他完全可以这么做,因为他最诚恳的心愿是保持两国和谐一致。于是,英法联军最终决定共同在北塘城边白河略北之处登陆。
联军舰只定于7月26日开航。如英国人所说的,在北塘对岸“会师”。随军纪实作者们对英法两军出动的船只和兵力情况的估计差异很大。拉否例说,总计有 300 艘船只,其中战舰 100 艘,运输船 200 艘。法海军部门统计参战人数为 8800 左右,其中军官 296 人,925 名辅助人员或苦力(但英国人声称,法军仅有 6500 人),另有千余马匹、骡子。
英军总计1.1万多官兵及数千苦力,分乘73艘战舰和百余艘用作运输的商船。而据葛罗估计,英海军共有 223艘舰只和商船,除船员外,运载了 1.8 万人(数字虽高,但把英军所带的 3500 名印度仆役和中国苦力计算在内,似乎说得过去)。依巴吕之见,英军配备的人马比法军多3000左右。
著名史学家拉戈斯这样描述道:“就这样开始了这场战争,遥远而神奇之战,结局难卜之战,因为在我们眼里,一切都是陌生的,这个昔日一无所知的海岸,这个任何欧洲军队从未踏过的广大帝国,这条地图上刚标上的北塘河……”
而此时在广州,投机者们对英法联军对华征战成功与否进行打赌。中国商人带着怀疑态度关注战争进展,广州棉花行会成员开出 5 万美元赌联军拿不下大沽炮台,英国商人都不敢接受这一赌注。只有一美国实业集团下 1 万美元,赌英法联军取胜,棉花行会竟拒绝此等小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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