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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胥操练三军惯熟,入奏吴王曰:“兵可用矣!请勿迟疑。”吴王即召专毅引兵从携李杀出,又令伍员引兵浮舟从石湖口杀出,自以伯嚭为保驾,率兵十五万,总督水陆而进。越王问计于范蠡,蠡曰:“兵者凶器,战者逆德,不可轻用!夫差苦志三年,志在雪耻,此来甚锐,不可与争,依臣之见,莫若分兵拒守,然后求救,方能保全。”勾践笑曰:“阖庐服齐破楚,威振天下,与吾一战,即败于携李,夫差竖子,何足道哉!”
范蠡曰:“携李之败,伍员不在故也!此来伍员亲督三军,机变莫测,大王不可轻敌。”勾践曰:“大夫子昔以经济自负,今何逡巡畏缩乎?”遂以姑浮为征吴将军,率兵拒守携李,自督水兵二十万,浮江而进,相遇于太湖夫椒山,相拒三十里下寨。
次日,吴王欲亲出阵,子胥曰:“越兵甚振,不可轻敌!
调先锋战一阵试其强弱。“吴王然之。调先锋巫马猷挑战,越王使膏犴迎敌。巫马猷杀败而回,子胥知越兵强盛,不可力敌,乃固营不动。越兵屡日挑战,吴兵不出。吴王督子胥出军,子胥上表辞疾。吴王大忧,亲往中军问曰:”越兵屡屡挑战,明辅又沾疾不起,倘大军压寨,何以处敌?“子胥本诈称疾,以诱越人,恐惊吴王,但对曰:”大王谨练将士,小臣自有破越之策!“吴王默会其意,即归大寨。各寨士卒嚷言子胥病重,大军乘夜遁归。
哨马报于勾践,勾践调胥犴攻吴寨。范蠡曰:“伍员非病,必诈诱我,切不可打寨。”勾践不从,急调胥犴攻寨,吴兵并不出寨。范蠡知吴设计,号令诸将,自今轻出者斩!但与相持,待其粮尽击之,自得全胜。于是,越兵坚守不出,相持数月,吴军之粮果尽。子胥乃令各寨士卒,乘夜搬沙于寨内,夜中诈量沙,令军计筹,量至天明,一斛一囊,稍于营外。越人打探者闻其量一夜之粮,计其筹约有数万斛。次日,遥望各寨,堆积如山。遂回报勾践,勾践正欲攻其绝粮,及闻吴兵多粮,迟疑不决。范蠡曰:“此亦子胥之计,吾料其粮当尽,何能更有许多堆积?”少刻哨报:“吴兵前夜所量者乃沙石也!”范蠢大悦曰:“子胥匹夫!果不出吾所料!”遂调诸将,约次日攻寨。子胥分兵出敌,连战数阵,互有胜负。
一日,哨卒报:“姑浮引兵拒守携李,被专毅出奇兵斩之,夺粮五百斛,令小卒以舟载送夫差,专毅将入越城!”范蠡闻知大惊曰:“吴兵绝粮死在目下,今得此米,如幽龙得雨,不可缓图,即令偏将何梦祥,引五千水兵,直进五部湖截住,取吴之粮船。又令部将郭如皋保越王守大寨,自率大军回救越城。
子胥闻之,即令巫马猷截住五部湖口,自率精兵攻越王大寨。
郭如皋拍马杀出,子胥以白旗一麾,伯嚭分兵来攻,如皋首尾受敌,竟困在阵内。越王乘高马立于辕门观看,夫差大呼曰:“诸将何不为吾斩一勾践,苦恋一部将何益?”子胥舍如皋直取勾践。勾践走入大寨,吴兵一齐杀至,放火逼寨,军粮器械,荡扫无遗。勾践单骑走出,伯嚭追之,大喊便刺。郭如皋、廖孟甫双马救回东走。
小卒追报越王曰:“何梦祥往夺吴粮被吴将所斩,尽收降卒。”勾践叹曰:“吾知慌忙中子胥之计也!”走至会稽山下,前有一支人马杀至,越卒惊为伏兵,各慌忙奔散。视之,乃大夫范蠡也!与越王见面,相抱而泣曰:“臣领兵回救越城,至中途闻槜李之兵相拒不动,臣知子胥设计而调散我兵,忙杀回来救驾。”越王曰:“后兵大至,卿可速挡一阵。”时,越王有二十万大兵,被子胥用离兵之计,尽丧于夫椒山下,独范蠡本部兵仍在。时,伍员令伯嚭、王孙骆、巫马猷率铁骑追至,范蠡寡不敌众,保越王驾走入会稽山下。
夫差号令诸将,毋得卖放勾践。勾践甚惧!子胥又令伯嚭引一支兵逼山扎寨,绝断越兵汲水之道,困至三日,越兵焦竭,死者无数。越王下令曰:“孤早不纳范蠡之谏,至有此败!今不拘亲王宗族官吏军民,有能退兵而保孤还国者,孤即分国报恩!”群臣诸将皆不能答。文种曰:“大王先不纳臣谏,今事急而告谋士何益?”王曰:“往者悔已无及,目下奈何?”文种曰:“能屈于一人之下者,必伸于万人之上。吴兵现如狼虎,焉能抗战而脱,必须降敌,奉表称臣,或可免死。”勾践遂修降表,令文种来见吴王求和。
文种下山,双膝行至吴王辕门,吴王召入,问曰:“大夫此来何故?”文种顿首曰:“东海役臣勾践,待罪于王,今愿倾心服德,奉表称臣,求延性命,遣臣待罪于王前,望大王哀矜而赦之!”吴王览表,见其君臣降心,将欲许之。子胥拔剑叱文种曰:“昔携李之战,吾先王中箭而死,今日乃天以越赐吴,大王不受而放之,是逆天也!天不可违,时不可失,况且诸将辛苦,方得报仇,王又不察而赦之,何也?”夫差曰:“然!”遂投表于地!叱退文种曰:“汝君臣今日必引颈就戮!”
文种恐惧而退,归告越王。越王大惊,将欲拔剑自刎。范蠡抢剑止曰:“王何前日太刚,今日太柔乎?臣闻吴之太宰伯嚭,乃悦利好色之徒!须得美女宝器以赂之,则讲和之事成矣!”越王然之。当时,从行宫女数十,王选其色美者八人,玉带一条,玉瓶玉器一副,复令文种资此先见伯嚭。文种遂径投伯嚭寨中,伯嚭忻然出迎,入见,文种告曰:“寡君不量威力,与大国较战,今困穷失计,太宰德尊望重,倘能于吴王前,方便一言,使寡君得延性命,后当铭骨图报!”伯嚭曰:“诺!”
次日,嚭引文种来见吴王。吴王大怒。文种曰:“寡君不度德量力,妄自修战书与太王决雌雄,违天犯上,反受其殃。
今者,败于会稽山下,穷迫无投,甘愿降为王之奴仆,以后宫为侍妾,外备负绁,内备洒扫,越之山川、土地,人民、府库,悉愿进于大国,但乞草命,苟延岁月,大王必欲灭越,请宽数月,归焚宗庙,戮妻妾,毁金宝,与百姓诀别,然后赴刑!“
吴王顾谓群臣曰:“越之君臣,降心屈服,孤甚悯之,欲许其求和,卿等以为何如?”太宰伯嚭进曰:“臣闻古者明王伐国,服之而已,今越君臣降心屈服,王请赦之可也!”
吴王犹豫不决,子胥又谏曰:“不可!夫吴与越,势不共存之况,先王被越所伤,曾嘱大王,无忘越王杀父之仇!今言犹在耳,大王苦志三年,诸将受尽疮痍,得败越兵,今若许其求成,是忘先王之仇,徒疲诸将之劳,举三年之功,一旦而休,何异焚机槛而纵猛虎,决江海以活蛟龙乎?”遂又上表,述夏少康与过浇之事以谏。其表文曰:臣闻之,树德莫如兹,去疾莫如尽。昔有过浇杀斟灌以伐斟鄂,灭夏后相,后缗方娠,逃出自窦,归于有仍,生少康焉,为仍牧正。甚浇。能戒之,浇使椒求之。逃奔有虞,为之庖正,以除其害。虞思于是妻之以二姚,邑诸纶,有田一成,有众一旅,能布其德,而兆其谋,以收夏众,抚其官职。使女艾谍浇,使季杼诱(冢壹),遂灭过浇,复禹之绩,祀夏配天,不失旧物。今吴不如过,而越大于少康,或将丰之,不亦难乎?勾践能亲而务施,施不失入,亲不弃劳,与我同壤,而世为仇雠。
于是乎克而弗取,将又存之,违天而长寇,后虽悔之,不可食也。姬之衰也,日可俟也!界在蛮夷,而长寇仇,以是求伯,必不可行矣!
吴王览表,复有不许越成之意。太宰伯嚭曰:“臣闻诛降杀服,祸及三世,况越为吴之邻国,既肯服我,则当赦之!使其畏威感德,不敢再叛足矣!岂可尽灭其国乎?”吴王遂纳其言,许文种取和遣归,引勾践来降。子胥出而叹曰:“越王得归本国,十年生聚,十年教训,不出二十年间,吴其为灭乎!”
文种归报越王。越王不敢往见。范蠡曰:“国之存亡,在此一决,王何故不往?臣愿与寡王同往!”于是,勾践与文种、范蠡数十从臣各肉袒膝行,至吴王大寨,献上降表。吴王观之,谓勾践曰:“昔先王携李遭败,死于陉城,吾每怀恨,欲复此仇!今观汝表堪怜,姑置其罪,合从吾归国,以备佥役。”勾践君臣顿首曰:“大王此言,实臣下之幸!然臣之妻孥玉帛,皆在邦国,王请班师,容臣归收妻孥金宝,然后入朝待罪!”
吴王不许。伯嚭曰:“勾践数十万兵,尽丧于夫椒,纵使归国,不能成事,王何禁耶?王如恐其后叛,请以大将,促守圣驾,宜早归吴。”吴王纳之,放勾践归国,令大将王孙雄、副将奚斯屯兵三万于会稽,约勾践三月不至即许灭越而还。即日班师。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且说越王归国,收拾库藏宝物,八宝九鼎,山川地图,一齐封藏,付会稽山与王孙雄收下。次日,召集群臣曰:“孤承先人之绪,诸大夫辅弼,竞竞业业,不敢轻为,今夫椒一败,遂至国亡家散,甘作俘囚,何不幸若是耶?”言罢,双眼流泪,群臣莫不挥涕。大夫文种进曰:“昔者汤因于夏台,文王拘于羑里,一举而成王业。齐桓奔莒,晋文困狄,一兴而成伯主。
王暂屈于危难,后必振立!“勾践曰:”孤今往吴,凶多吉少。“于是,越王无意往吴,又延数日。王孙雄促书递至,勾践无奈,即日祭祀宗庙,拜扫诸陵,登府四顾,山河风景,城郭人民,复有踌躇不忍去国之意!范蠡谓同列曰:”吾闻主忧臣辱,主辱臣死。今主上有去国之忧,臣吴之辱,以吾济东之士,岂无一二豪杰,与主上分忧者乎!“于是驾前有六人酒涕出曰:”某等既在食禄之下,相国有何驱役,某等皆愿相从!“范蠡视之乃是上大夫逢同、司寇郈庸、太史计倪、大将军稽郢、参谋若成、司马程皓。
越王见数臣慷慨,乃谓曰:“孤承先王大位,不能保守,国亡身系,孤之罪也!然此一别,往而不返必矣!尔诸大夫,谁可从难,谁可守国,庶几少慰孤怀!”文种曰:“四封之内,百姓之事,蠡不如臣。四封之外,敌国之制,因义谋事,临机应变,臣不如蠡。自请守国,范蠡可从王行。”范蠡曰:“文种自处已审,足可任国。臣常从驾东游。”遂以计倪、若成、逢同三子与文种守国,以诸稽郢、郈庸、程皓从越王入吴。文种奉觞酬地,为王赞曰:
皇天助祐,前沉后扬。
祸为德报,忧为福堂。
威人者灭,服从者昌。
王虽蹇滞,其后无殃。
君臣赴难,感动上苍。
众人悲哀,莫大感伤。
臣荐脯醢,行酒三觞。
群臣咸拜于岸口,勾践与夫人挥涕以至中流,见鸳鸯交戏湖边,越王谓夫人曰:“飞禽尚且不失其偶,吾为千乘之君,夫妇去国,甘为他人奴隶,岂非天耶?”击楫而歌曰:
仰飞鸟兮凫鸳,凌玄虚兮翩翩。
集洲渚兮啄暇,矫六翮兮云间。
妾无罪兮负地,有何幸兮谴天。
风飒飒兮西往,尚知返兮何年。
心惙惙兮若割,泪滴滴兮双悬。
夫人闻王之歌不胜悲惨,亦赓而歌曰:
彼飞鸟兮鸳凫,已回翔兮翕苏。
心专在兮啄暇,何居食兮江湖。
排复翔兮游扬,去不返兮呜呼。
始事君兮去家,终我命兮君都。
今遭遇兮何辜,出我国兮入吴。
妻衣鹑兮为婢,夫去冕兮为奴。
岁悠悠兮难极,冤悲痛兮心恻。
肠千结兮抚膺,呜呼哀乎忘食。
愿我翱翔兮矫翼,去我国兮有日。
伸六翮兮谁识。
数日,舟至会稽山下,王孙雄即拔寨驱越君臣前至吴国。
勾践献上宝物,引文武妻孥,皆肉袒叩首曰:“东海役臣勾践,不度功力,辱王军旅,待罪会稽,合义赦宥,奉至国家舆图宝物,群臣妻子,引颈以待处决!”吴王曰:“孤与越本为仇敌,特垂怜于尔,尔等君臣曾知恩否?”勾践君臣皆顿首曰:“万岁!臣知恩矣!”子胥告王曰:“吞舟之鱼若至失水,虽嘏族得以欺之!若复入于江海,即网罟不能罹陷,勾践为人行险,今在危困之中,故谄词令色,以媚大王,稍若得志,必难制服,不诛恐贻后悔!”王曰:“孤闻诛已降者,殃及子孙,非是爱越不诛,特畏天命而已。”遂诏王孙雄,于虎丘山先王墓侧,筑一石室,将勾践夫妇,贬入此间,髡其头发,埋其衣冠,各要蓬头跣足,汲水灌花,洒扫坟墓。群臣为奴,以备驱役,三日一朝,毋得违慢。
勾践夫妇只得依命谢恩,趋向虎丘石室。范蠡在后,吴王召而问曰:“越王无道,国已败亡,其夫妇供为奴仆,来归于吴,岂不鄙乎?吾欲赦子之罪,子能改过自新,弃越归吴乎?”
范蠡曰:“君臣俱降,蒙主赐生,君臣愿备洒扫之役,焉敢弃旧再仕乎?”言罢伏地而涕。吴王知志不可夺,遂曰:“子若不肯移志,吾复置子于石室之中如何?”范蠡曰:“臣请如命!”
范蠡至石室与越王刈草喂马,汲水灌花,夫人宫女,则洒扫阖庐之墓,勾践虽在石室之中,君臣夫妇,并不失礼。一日,吴王登台游赏,见勾践方食,范蠡跪于马粪之中,夫人立于侧席,顾谓君臣曰:“勾践君臣,虽在颠沛,犹不失礼,孤实怜之!”伯嚭自思前得越赂,未曾与谋,因奏王曰:“臣闻无德不酬,令王体好生之德,赦勾践君臣,岂土木之徒,而不思报乎?”吴王然之,将有赦越王之意。子胥闻之,忙进谏言:“勾践断不可赦!昔者桀囚成汤而不诛,纣囚文王而不杀,天道好还,转祸成福,桀反为成汤所诛,纣反为文王所灭,今囚勾践而赦也,祸之甚矣!”吴王犹豫不决,又延数月。子胥又谏:“速杀勾践!”吴王曰:“孤有小疾,且停数日,待疾愈然后处决!”
伯嚭闻知,密遣家人投石室报于勾践,令其速谋保身之策,遣人面蠡告之。蠡曰:“大王匆忧,臣夜观天象,越有二年失主之兆,过二十年将伯!吴有数年之兴,不过二十年,其国将亡,王能暂屈于目下,忍耻以事夫差,则此厄不日可出!”勾践曰:“君臣受辱如此,更忍耻何事?”蠡曰:“臣观夫差有妇人之仁,无丈夫之虑,王能因其疾笃,入朝问安,取其便粪而尝之,彼必见悯,此正归国之机会也!”勾践曰:“吾为千乘之君,岂能为人尝泄便乎?”蠡曰:“昔者西伯囚于羑里,忍辱而食子肉,古来欲成大事者,不矜细行,今越欲图恢复,若耻小节焉成大事?”勾践即日投伯嚭府中,欲求见吴王问安?伯嚭许之。遂引勾践入寝室,吴王曰:“勾践亦来见孤耶?”
勾践曰:“役臣久仰龙体,恨不能入朝,在东海曾事医师,颇明渔便,愿请王与臣尝之。”会王如厕,勾践遂取而尝焉!顾首起贺曰:“王之粪苦而酸,其疾不数日而愈。”王曰:“勾践仁人也!臣之事君,有肯尝粪者乎?尔暂处石室,待孤疾瘳,遣伊还国。”勾践再拜,归石室,复与夫人汲水洒扫如故。
数日,夫差之疾果愈,出朝谓君臣曰:“勾践仁人也!不可久役,孤将放之还国,有再谏者斩!”即日诏勾践君臣出石室,换衣冠赴宴。勾践得诏,欣然欲往。范蠡止之,即具辞表上谢,言不敢逃罪赴宴。夫差连遣使臣请之。勾践君臣不敢衣服,延颈入见。吴王忙召其衣冠,待以客位,愈加爱敬。时,子胥在旁见吴王忘仇待敌,甚是不忿,拂袖而出。伯嚭因谗之曰:“伍员无人臣之礼,傲慢朝廷。”夫差默怀于心,亦不出言,但令君臣畅饮。
酒至半酣,勾践越席曰:“臣本亡国囚俘,何辱大王降遇,今臣不揣庸陋,敢具一篇祝圣之词,为王诵之。”吴王览其词曰:皇帝在上,恩播阳春,其仁莫比,其德日新。威临四海,德服君臣。呜呼盛哉!上感大阳降福,翼足唯王延寿,万岁常保。吴国四海咸来,诸侯宾服。觞咏初升,永寿万福。
吴王览罢,喜不自胜,令勾践安于客馆。次日,送勾践归国,勾践拜谢出朝。子管人谏曰:“勾践内怀豺虎之心,外饰温恭之体,今王忘杀父之仇,纵迷天之罪,无异置毛于炎炭之上,投卵于岩谷之中,欲其无患,安可得乎?”吴王怒曰:“勾践虽居困厄,君臣尽道,夫妇相敬,不逾礼也;身为奴而妻为婢,各执贱役无怨言,是守职也;献帑藏宝物于吴无愠色,是不争也;寡人有疾亲尝泄便,是仁人也。有此四行,而必欲杀之,何不仁之甚耶?有诏在前,再谏者斩!幸无多言。”员曰:“越王四行,实为四饵”故饰外貌以感圣聪,大王不察而实信之,故臣不避死而谏也!“吴王曰:”孤意决矣!无容再陈。“子胥知其不可谏,遂退而出,称疾不朝。
次日,吴王赦勾践君臣返国,亲率文武饯于江口。吴王谓勾践曰:“吴与越乃兄弟之国,前者因失相爱,囚王三年,今日返国,幸毋蓄怨!”勾践拜曰:“臣乃万死之俘,蒙王不诛赐返,焉敢蓄怨?”胡曾先生《咏史诗》云:越王兵巳在山栖,岂望殊生出会稽,何事夫差无远虑,更开罗网放鲸鲵。
吴王送勾践登舟,相辞而别。越王归至浙水之上,见山川如故,花柳如新,与夫人叹曰:“孤已绝望宫阙,岂期今日得返国而奉祀乎?”言罢,相向而哭。文种知越王将至,率群臣与百姓,鼓舞来迎。越王归城,先谒宗庙,次拜陵寝,郊天祀地,安抚百姓。然后复位,君臣称贺,越王曰:“孤不德,以至如此,苟非相国及诸大夫之功,安能复位?”蠡曰:“此皆大王之福,非臣等之功也!但愿自今后,战竟自持,以图报怨,不忘石室之苦可也!”越王大悦。于是修葺城池宫殿,以文种治民,以范蠡治军旅,礼贤下士,敬老慈民,安堵如故。勾践日悬熊胆于座侧,每出入朝,必以舌尝其苦,又令近臣出入呼曰:“勾践尔忘会稽之耻耶?”勾践即应曰:“诺!不敢忘也!”于是,劳心苦思,梦寐在会稽之间,努力以图报怨。
时至炎暑,越王遣使入吴拜谢及贡细黄葛布,吴王欣然受之。自是,吴王全不以越为挂意,日信伯嚭之言,不纳伍员之言。问君臣曰:“孤承刀兵初急,欲建台榭,以备游观,卿等以何地可建?”伯嚭遂将吴都山川景致,画作一图,以献于吴王。欲知伯嚭献图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伯嚭献上图画曰:“吴都胜景,无如姑苏,王若重建姑苏台,令其高可望百里,宽可容六千人,何所不乐?”吴王然之,遂使入遍告列国,以求材木。早有人报于越王。范蠡奏曰:“此天将启灭吴兴越之端,大王此机不可失也!”越王曰:“何谓也?”蠡曰:“夫差内不勤政,外不忧敌,耽于声色,使吾国岁积军粮,日缮兵甲,待其荒淫已极,一举而灭吴,易在反掌矣!”王曰:“然!”范蠡又曰:“臣闻将有夺人之心者,必先投人之好,夫差筑台必得美材,王如采良木以奉吴,吴王必倾心悦我而不疑。”
越王大喜,遂使木工人山采高大之木二百余株,又选美女五十人。内有一美人名西施者,乃西海滨渔家之女,年方十四,娇媚无比,管弦音律无不赅备,越王见之,喜不自胜。即令木工将材木雕琢妆饰,修表令文种带人东吴奉献。文种领贡物浮江而至,来见吴王,曰:“寡君自蒙宥赦复国,每怀图报,恨邦徽土薄,无足称献。今闻大王重建姑苏,敬采良材二百余株,美女五十人,聊充备用,乞赐嘉纳万幸!”吴王鉴表,受其贡物,厚馈遣归。
吴王自得良材美女,更无疑于越,遂令王孙雄引三千工匠,重建姑苏之台。子胥退具谏表,次日呈上吴王。表曰:臣闻奢者祸之基,淫者殃之本,昔者桀筑夏台而国随亡,纣王建鹿台而身亦丧,此崇台丧国之明验也。况三代之季,皆由美色而倾,故夏因妹喜而亡,商以妲已而丧,周因褒姒遂至东迁,此又因色亡国之明鉴也。今王不度明德,外纵强越,内兴土木,殚费财力,资益寇仇,大为不可。且越人进贡财物,王自以为倾心慕德,臣切以为助桀为乱。伏愿大王罢台榭,远谗佞,黜美人,理国政,则社稷生民无疆之福,否则,臣陨首阶墀,甘心就戮,上既无愧于先王,下不见辱于强越,臣之肝胆披露,乞惟圣德,照臣愚悃,万死无恨。
吴王览罢子胥之表,情实违忤。吴王本欲加诛,因是先朝功臣,将纳其谏,又虑台榭不就,但含容受其谏表。子胥顿首而出。吴王召伯嚭商议,忽报:“列国闻吴与越和,遣使入贺!”伯嚭曰:“乘此机会,遣员往列国报聘,则此台可成!”
吴王大悦。次日,即以金帛,诏子胥往列国报聘。子胥心知是伯嚭之计,然君命不可违,谓太常被离曰:“主上惑伯嚭之说,重建台榭,吾出使列国,不能进谏,子可尽职进谏,勿陷君于不义!”被离受命,相辞而别。
吴王即令王孙雄引工匠建修台榭,务要宏壮秀丽,高可望三百里,宽可容六千人,台上雕梁画栋,对下金柱玉栏杆,四围尽植奇花异草,畜养珍禽怪兽,又引太湖水绕于台前,通舟往来,左有香水溪,右有百花洲,三秋九夏花香不绝,此台积三年之财,聚五年之力,方能有成就。离累谏吴王,被斩以示众!群臣皆惧,不敢复言。吴王日游姑苏之台,美女善歌舞者,数十人列于坐侧。时,西施独夺歌舞之魁,貌又冠诸妃之右,吴王取入后宫,甚加宠爱,仪制稍同后妃,日与西施宴游欢乐,群臣皆谏为不可,乱却宫苑,以使贵贱失序,夫差不悦。又令王孙雄于灵宕山筑西施台,开玩花池,辟采香径,凿碧泉井,建馆娃宫,遂挚西施,游于八景。
春日则令数十嫔妃,拥西施于前,自与伯嚭、奚斯并随于后,游于玩花池、采香径,五十步一亭,八十步一榭,逢亭便宴,遇榭便歌,四顾百花妍媚,夫差亲折其艳,插于西施之发曰:“子如日夜立于万葩丛下,孤不知花貌类子而子貌类于花耶?”伯嚭进曰:“以臣观之,西施之于花貌,又有甚焉!”
夫差大悦,取酒赏嚭,以其善观花貌也。明人高启有诗曰:徘徊驻马百花洲,日丽花妍玩未休,西子娇容今不在,教人赋罢枉凝眸。
明姚广孝先生《题百花洲诗》云:
水艳接横塘,花发碍舟路。
波红映睛霞,沙白寒栖鹭。
缘汀鱼网集,隔渚菱角渡。
不见昔游人,风烟自朝暮。
夏则驾一叶轻舟,载几船箫鼓,与西施赏莲于香水溪。令嫔妃裸衣,采莲于溪内,西施与夫差抚掌而笑。既而西子酒酣,以手攀隔船之莲,忽溺于溪。夫差急令嫔妃援起,夫差亲自扶入舟中曰:“子之被溺,可谓落花随水欤!”西子再拜顿谢,夫差即令奚斯于香水溪内,方圆环数丈,皆砌白石,别引清泉。
每遇盛暑,令西子洁浴于泉内,其中泉水香馥不散,遂名曰“香水溪”。高启先生亦有诗云:
粉痕凝水春溶溶,暖香流出铜沟宫。
月明曾照佳人浴,影与荷花相向红。
秋则携西子登灵严之山,处馆娃之宫,朝歌夜弦,宴赏不息。西子晨则照池而妆,夫差并于肩后,亲为撩发施妆。顾谓西子曰:“以子之妍,虽映水亦生辉媚。”西于又顿首谢恩。
高启先生又有诗云:
曾闻鉴影照宫娃,玉手牵丝带露华。
今日空山僧自汲,一瓶寒供佛前花。
冬则隐于灵岩山西施洞,每遇霜朝雪夜,夫差与西施自着狐裘,令数十嫔御,引车寻梅,若遇崎岖险道,车迹不能所通之处,然后方返。高启先生也有诗云:
梅雪争清腊正浓,吴王车出馆娃宫。
西施不惜芙蓉面,曾向灵岩冒朔风。
一年四季,夫差全不归理政事。或登临于台上,或宴赏于馆娃宫,弦歌不绝,乐而忘返。
及子胥报聘而归,则台榭俱成,国政皆荒。子胥忙入谏于姑苏台下。吴王全然不纳。子胥出而叹曰:“吴之末,如桀纣之世,安能不亡乎?”遂称疾不出。
当时,楚昭王自复国以来,礼贤下士,缮甲利兵,常欲报吴之仇,及闻夫差荒淫,遂与群臣商议东伐。叶公诸梁曰:“吴虽失政,有伍员在朝,未可轻图!王欲东征,必得天下第一等人,讲求治道,方可图大事!”王曰:“天下第一等人是谁?”诸梁曰:“东海孔仲尼,当世圣人也!闻人之乐而知人之德,见人之礼而知人之政,每讲学于洙泗之上,弟子从游者三千,身通六艺者七十余人。故昔鲁公略用于国,便还齐之侵田,可惜鲁君臣任贤无终,遂被齐人间出,去卫适宋,周游列国,当今诸侯,皆不能用,今闻去陈适晋,大王诚能以礼聘归楚国,授以大政,不待消恨,而王霸之业反手可得!”昭王然之。即具聘礼,遣人入晋以迎孔子。
忽阶下一人进曰:“孔某乃世之迂儒,所以列国拒而不纳,吾王何自轻而诣迂儒乎?”昭王视之,乃下大夫宋木字汝材也。
诸梁叱之曰:“仲尼抱经国之猷,一施于鲁,便有成功,汝乃凡夫俗目,焉知圣道?”二人争论不已。昭王曰:“二子且勿争论,吾昔自随渡江入郢之日,曾于江洲拾得一物,满朝不识其名,吾闻圣人心生七窍,知人之所不知,先遣使臣往问异物名实,倘其能识,然后再聘!”王依所言,即遣宋木赍前物究寻孔子所在。
当时,孔子去陈过卫,子贡引辔西河,行数里,见一簇人马来至,原是楚大夫宋木来见。孔子衣蓬掖,戴儒巾,坐车上,其引辔执靷者,皆宽衣大带,俱有儒风,自思此必仲尼也!即下马向前长揖曰:“长者无乃孔子乎?”孔子忙下车相见曰:“然!大夫从何而至?敢问高名?”宋木曰:“下官乃楚大夫宋木也!寡君于江洲得一异物,不知吉凶,敬令下官扣审其名义以去疑,夫子幸赐明教!”孔子令取物观之曰:“此萍实也,可食之,其味甚美!”宋木曰:“夫子此名固有据乎?”孔子曰:“吾昔过宋,道逢童子,谣曰:”楚王过江,得萍实,大如斗,赤如日,剖而食之,甜如蜜。‘丘是以知之。“宋木拜辞而去,孔子复归。
卫灵公闻知,谓蘧伯玉曰:“昔孔子来卫,孤不能用,今将又至,吾欲出城远迎,授以大政,卿以为何如?”伯玉曰:“主公此举,实卫之福,有何不可?”灵公遂与伯玉出迎孔子,入朝赐坐,讲论国政,灵公曰:“夫子圣无不通,然攻战击刺之事,坐作进退之方,夫子亦曾知欤?”孔于本欲行道,灵公却以战阵为问,故却之曰:“俎豆礼仪则丘尝学,若军旅之事,非吾所知也!”遂辞出朝。明日,即与弟子去卫,将适于曹。
却说宋木归楚,以孔子之事告昭王。昭王即剖萍实分赐众臣而食之,果然味甘如蜜。昭王曰:“仲尼圣人也!叶公所荐不差矣!”即以安车驷马,遣宋木复聘孔子。宋木访问往来之人,知孔子过鲁径投曹国而来,孔子尚未入城,宋木接见,献出聘礼,孔子欣然就聘。于贡进曰:“夫子舍宋而奔楚何如?”
孔子曰:“楚王以礼来聘,宜往答之。”遂返辔适楚。孔子过楚毕竟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陈闵公闻知,乃以书约蔡成公曰:“孔子圣人也!楚又大国也,大国用圣人,则小国必危,不如同发甲士困阻孔子,使不得入楚!”蔡侯然之。遂发兵同陈兵困孔子。孔子行至陈、蔡界上,忽闻金鼓震天,二国之兵,将孔子师生重围于野。子路大怒,披甲挺戈见孔子,曰:“匹夫无故困子,由愿与之决一胜负!”孔子忙止曰:“焉有修仁义能免世俗之恶乎?”于是,七日陈、蔡之兵不退,内无粮饷,外绝援兵,弟子皆病馁而不能起。独有颜回、子路、子贡数人侍侧,孔子愈增慷慨,昼夜弦歌不绝。宋木曰:“木请归告楚王,以兵来迎夫子。”
孔子不许,子贡私与宋木归楚求救。忽野外喊声大震,陈、蔡之兵各弃围而去。孔子正欲出询其故?前有一彪人马,拥一大将来见孔子。孔子与之相见,曰:“将军何来而救丘难?”其人曰:“吾乃楚之大夫斗巢也!奉王命迎夫子,不意陈、蔡之徒又困行轩,巢有失救护之罪!”夫子逊谢不已,遂与宋木、斗巢同人荆州。
昭王闻知,率文武出城远接五十里,迎入朝廷,以实师之礼尊孔子。孔子辞不敢当,遂行君臣之礼。昭王曰:“楚乃荆蛮之地,辱屈圣驾,孤之罪也!”遂命设宴以待。时,弟子柏从者俱侍子坐侧,昭王有问,对答如流。宴罢,孔子辞出。次日,昭王欲以书杜地七百里封孔子。令尹子西谏曰:“臣观仲尼,乃当世之圣人,其弟子又多才智,孔子既得七百里之封,又加以群贤辅佐,德力兼全,文武具备,他日伯权一举,削我封疆,吾楚安能保乎?”昭王曰:“然,孤实聘其人国也!可委而不用。”子西曰:“孔子进以礼,退以义,大王不封其地,亦不慢其礼,但使其自知不封则必去矣!”昭王然之。延数日,孔子见昭王不以政事相问,知其不能用,遂辞而去楚。潜渊先生有一绝讥子西曰:陈蔡兵迎礼意勤,楚封书社竟无成,鄙哉令尹疏庸器,辜负君王爱道情。
孔子去楚将之卫。灵公已死,其子蒯聩奔于外,群臣立聩之子辄嗣位,是为出公。孔子至卫,仍主蘧伯玉家,出公将迎孔子,使任国政,孔子恶出公辄不迎父而自立,辞而不入。子路与子羔入朝愿仕,出公以子羔为士师,子路为大夫。谓子路曰:“孔子圣人也!先君不能全用,故国中多乱,今孤初立,欲任孔子以国政,卿试为孤先达其意,然后设礼相迎。”子路出朝,来见孔子曰:“卫虚席以待夫子,夫子倘得政权,以何等为治?”夫子曰:“蒯聩杀母得罪于君父,辄又专位不迎其君父,为名不正则言不顺,吾焉肯仕?设使吾若仕卫,正其名分,定其父子,方可以行吾道。”子路次日入朝,以夫子正名分之言告之,出公恐其废己而迎父,遂不迎孔子。孔子遂辞伯玉,去卫归鲁。
鲁大夫季康子名肥,季桓子之子,闻孔子返国,敬告鲁哀公,欲其以安车远迎,授孔于以大政,哀公然之。即率文武,备安车出郊远迎孔子。孔子辞曰:“鲁为君子之邦,况主君在上,臣何敢安车,请先入城。”哀公许之。遂命銮驾先人城,季康子迎孔子于后,入朝行礼已毕,哀公请孔子教以国家大政,不知其道何如?孔子对曰:“文武之政,布在方策,明公举而行之,有何不可?”哀公加纳其说!将拜孔子为上卿,孔子辞以年老,不能效用。时,孔子年六十三岁,哀公亦不敢强之,从其告老于家。
孔子辞老于家,见当世诸侯不能用,欲传道于后世,于是谢绝尘俗,杜门不出,删诗书,系易辞,著《春秋》,昼夜不息。一日,门人琴牢自齐而归,入见孔子。孔子问:“齐政何如?”牢曰:“田常乃田乞之后,为齐大夫,欲谋齐国,只惮高奚之后、晏平仲之后、鲍叔牙之后与管仲之后四家之权威,不敢动手,故奏齐侯起兵伐鲁,今已屯兵于汶水,不日将至鲁矣!”孔子大惊。乃召集诸徒议曰:“诸侯攻战,丘实耻之,今鲁为父母之邦,齐师压境,二三子谁敢出师,以止田常之兵?”颛孙师越席愿往,孔子不许。端木赐愿往,孔子许之。
子贡即日辞出,投齐来见田常。田常闻子贡至,谓左右曰:“端木赐乃孔子之高弟,其来必欲以口舌救鲁,尔等布列刀枪,待其说及,听吾号令,勿得故违。”诸将唯唯,列戈戟于两行。田常亲迎子贡,子贡见田常帐下,列两行校刀手,默知田?O偶海硕俗菝玻煨於耄林芯虮鲋鞫L锍T唬骸跋壬枇俦忠兀泻沃附蹋俊弊庸痹唬骸按陀闯吕Χ几昝谡氏拢庹呓纱臀秤嗡担舜退圆桓揖「妗!碧锍Cα畛啡ソj幼庸庇谏献煳势浞ヂ忱ΑW庸痹唬骸暗苯裰詈睿空吣缥猓跽呗澄酰氖现郏匦敕ノ猓獍芏蠊τ谄耄氖纤湫郏筛铱咕芙坪酰俊碧锍T唬骸拔庥谐そ眨装偻颍钟形樵薄⒉畤盒斜Sテ耄粢匀踝渫鳎梧匆悦痘鹪眨俊弊庸痹唬骸拔夤溆谐そ氡祝虿畈荒芫菸巯眨吮淠盐字保豢墒б玻 碧锍T唬骸昂挝揭玻俊贝驮唬骸胺虿钭苑ピ揭岳矗缣ê蒙焕砉玉愠觯傩赵梗艚舜嘶穆遥票颍蛭馔缍# 碧锍T唬骸跋壬呒淌牵挝岜淹豌肷稀!弊庸痹唬骸氨娼盍钚校击庠虼蟊桑斡侵校俊碧锍4笤茫畲庸薄?
宴罢,子贡出,遂投东吴,来见吴王。吴王曰:“先生辱临,有何教益?”子贡曰:“齐人伐鲁,与吴争伯,大王诚能救鲁诛齐,使鲁受盟于吴,其利大矣!”吴王曰:“先生之言固当,奈我与越有仇,我若出兵救鲁伐齐,越必来攻我,不如先伐越而后诛齐。”子贡曰:“不可!越之劲不过鲁,吴之强不过齐,大王若舍齐伐越,则鲁必更盟于齐矣!方今大王扶倾济弱为名,欲图中原盟主,出兵救鲁,则威加齐国,天下诸侯必率而朝于吴,吴之伯在此举也!大王疑越有伐吴之心,赐请东往见越,令出兵助之,有何不可?”吴王大悦,遂依其言。
子贡辞出投越,越王闻于贡至,亲率文武迎入相见。子贡曰:“吴王将起兵救鲁伐齐而惧大王复仇,不知大王曾有此举否?”越王曰:“孤昔败于夫椒,栖于会稽,妻子为奴,受辱三年,始得归国,孤每卧薪尝胆,焉能无复仇之举,争奈百姓未安,粮食未足,所以郁郁也!”子贡曰:“大王差矣!且夫无报人之志而令人疑之,有投人之意而使人知之,事未发而先闻,必使危殆。今吴王荒淫,百姓怨苦,弃子管而任伯嚭,正王复仇之日,王可急图,而不可缓也!”越王大悦,因求指教。
于贡曰:“吴王矜傲,伯嚭恣贪,大王若能以甲兵、金帛、粮饷器械为辞,遣使助吴王伐齐,吴王不以大王为意,悉兵与齐争锋,吴败则大王乘虚东伐,一驱而夫差可擒矣!”越王大喜,厚待子贡。
子贡辞出,复至东吴,见吴王曰:“赐见勾践,说以利害,勾践恐惧,即备甲兵,将遣使入吴矣!”吴王犹豫未决,忽报越使赍器物至,吴王召入,使者曰:“寡君闻大王有征齐之举,即备甲兵一万,粮饷千斛,公卿将士各捧金帛,以表行征之饯,乞惟宽宥以纳。”吴王大喜,款宴越使遣归,又送子贡出朝,约其起鲁兵相会。
次日,聚集群臣商议发兵伐齐。伍员谏曰:“越为吴国心腹之疾,齐与吴姻娅之亲,今王不防越而伐齐,臣不知计将安出?”吴王曰:“勾践自归国以来,年年入贡,今闻我兵伐齐,又赍甲兵、粮器,举朝将佐,皆有金帛,何必过虑也?”伍员曰:“臣闻勾践一自东归,卧薪尝胆,志在复仇,今王不察,反以越为服德称臣,臣窃以越为香饵设钓于吴也!夫攻疾必去其源,刈草必除其根。王今有大患在越,弃之度外,他日勾践之兵一举东渡,犹草根再生,虽欲除之,不可得也!”吴王不听。
子胥出,召其子伍封曰:“吴王不纳我言,国必至亡,伍氏为吴大臣,谅不能保家属。”伍封曰:“然则若何?”员曰:“齐国大夫鲍惟明与吾有生死之交,我即修书,令家人将尔寄托于鲍氏之家,吴亡我死,汝即改姓王孙氏,使主祭祀,亦伍氏先人之幸!”星夜修书一封,令家人送伍封往齐。临别,父子相向而哭,早有伯嚭家人闻知此事,即告与嚭,嚭得吴王之宠爱,子胥恶其谗佞,二人随成仇隙,及子胥托寄家属,便有倾陷之心。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次日,吴王宴群臣于姑苏台,文武皆在,独子胥称疾不至。
王曰:“孤欲发兵伐齐,而伍员务要灭越,寡人昨夜得梦不祥,实有不欲伐齐之意!”伯嚭曰:“大王所梦何事?愿闻其详,以占吉凶。”王曰:“昨梦身出章明宫,水人姑苏台,后宫钟鼓震,祖庙草木青。”伯嚭顿首贺曰:“此大王克齐成伯之吉兆也!”王曰:“何以言之?”嚭曰:“身出章明宫,乃王驾出吴城也。水人姑苏台,乃齐服来降也。后宫钟鼓震,吴国威风著也。祖庙草木青,吴新伯业成。以是占之,非吉兆乎?”
吴王笑曰:“诚如是言,寡人何虑?”遂决次日伐齐。
忽台下一人大声曰:“伯嚭贵为太宰,位居百僚之上,乃进馅谀之言,王如不察,社稷将危矣!”众视之乃左大夫展如也。王问其故?展如曰:“王所梦者,皆不祥之兆,而伯嚭乃反凶为吉,王如不信,城东有一贤士名公孙圣者,能测阳占梦,大王必召此人,方可断吉凶。”吴王即令王孙雄召公孙圣,雄投圣宅,圣延入相见,问曰:“大夫因何而至?”雄即以请占告之。圣问:“所梦何事?”雄悉举所梦之事以对。圣忙走入后堂大哭而见其妻曰:“吾命当尽矣!”妻曰:“吴王来诏,正利见大人之时也!何为反出此言?”圣曰:“吾平生好直,今吴王所梦乃破家亡国之兆,我若直言,必然见杀!”妻曰:“妾闻太宰伯嚭,尚瞒谗言贪生,子何不反凶为吉,以邀富贵?”公孙圣大怒曰:“吾性好忠直,宁就死而不肯瞒心,遂拂袖而出,与王孙雄同入朝见吴王。吴王举前梦令圣占之。圣顿首曰:”臣该万死,乞大王容臣所奏,章明宫乃大王所治之所,而梦身出此宫,见身降而位虚也。姑苏台乃大王游玩之所,而梦水入此台,是乐极而悲生也。后宫钟鼓震,主社稷崩也。祖庙草木青,主宗庙荒也。四者,皆大不祥之兆!大王罢伐齐之兵,振纪纲之治,则国家幸甚!“王俯思不对。伯嚭奏曰:”公孙圣以妖巫之术,妄诽圣梦,理合处斩示众!“
公孙圣即叱之曰:“太宰居首贵,不思尽忠,惟思误国,他日吴国灭亡,大宰能独保无祸乎?”吴王大怒,曰:“匹夫廷辱大臣,有司押出枭之!”武士即将公孙圣推出朝门,圣仰天叹曰:“吴王偏暗,听信谗臣,吴国社稷不出三年矣!”
时子胥称疾不朝,闻街市吵闹,斩公孙圣,止住武士,慌忙入朝面见吴王,问其坐圣何罪?吴王以其妄诽圣梦,辱大臣之事告之。子胥曰:“伯嚭前受勾践之赂,尽心保其归国,今又纳其宝器,故惑大王伐齐,卖国肥家,王何不察,反斩无辜小民?”伯嚭奏曰:“伍员怨罔朝廷,欲与齐国相通作乱,故阻大王不伐齐,王如不信,伍员前日曾寄子于齐大夫鲍惟明之家,此固谋反之明验,臣焉敢卖国肥家乎?”吴王大怒,遂令武士将伍员押出,与公孙圣并斩。群臣皆奏曰:“伍员与齐通,其迹未彰,且为前朝老臣,功劳最大,不可加刑!”吴王然之半晌,令勿斩子胥,只斩公孙圣,但废子胥官职。
子胥脱还衣冠,即日推病不出,群臣出朝,伯嚭密奏吴王曰:“伍员交结于齐,今王若不速斩,及齐兵一至,国中先乱,社稷难保!”吴王曰:“群臣皆谏不可加诛,此事奈何?”嚭曰:“王如不肯以刑杀员,则当赐剑,使其自刎,以绝后患。
不然缓数日,员奔入齐,则齐难敌矣!“吴王然之。即取属缕之剑,令使臣赍送子胥,使者至其宅,以剑付予胥曰:”吴王今赐相国属缕剑一口,他无所赐。“子胥接剑叹曰:”吾知之矣!吴王信奸佞而斩忠臣,吾非敢辞,但恨我死之后,吴国其亡乎!“谓家人曰:”我死,汝可抉吾之目,悬于东门,以观越兵入吴也!“又谓家人曰:”吾死之后汝可植槚树于吾墓上,槚树成材,越兵即至矣!“言罢。自刎而死。家人悲啼不胜,亦自伤死。
使者取员之首级回报。吴王问使者曰:“伍员临死曾怨寡人乎?”使者曰:“否!但令家人抉目悬于东门,以观越兵灭吴!”吴王大怒,令取鸱夷皮作一囊,将伍员首级投于江中。
国人哀其忠直,救其尸葬子胥山,为之立庙,春秋设祭。胡曾先生有诗云:
子胥今日委东流,吴国明朝亦古丘,堪笑夫差诸将相,更无人解守苏州。
东屏先生《咏史诗》云:
败越夫椒绩用收,越人谋我事堪忧。
子胥墓损成材日,慎冒何人死抱羞。
宋乖崖张咏先生题庙诗云:
生能酬楚怨,死可报吴恩。
直气海涛在,片心江月存。
隋王通先生《大江东词》云:
吴山万叠,望钱塘注目,寒波清彻。
追想当初,倾猛楚此地,曾施英烈。
破楚奇才,兴吴妙算,分郑重图越。
谁知吴王偏暗,难显豪杰,愚迷谁比浮搓。
蠢浊怪迹,淫志同辛蹶。
顾把贤沉绿波,肌肉尽遭鱼鳖。
负锥言,终朝暮视,使尽英明烈。
空流痛泪,泪珠弹尽清血。
明玉山吴学先生有《钱塘潮词》云:
钱塘发泄不平气,万雷怒奔声动地,雪山白日依依,雨乱洒,千秋子胥泪。
江花自开落,江月闲升坠,悠悠千古恨,天终恨未消。
潜渊读史至此有《古风》一篇云:
将军本是衣冠族,声名自幼驰英武。
宝剑横挥敌万人,雄才磊落超千古。
一旦平王杀父兄,襄流誓济吞荆楚。
荆楚孤穷出奔时,茫茫四海欲何之。
越陈适宋羁糜晋,千里神驹困捷蹄。
征袍夜染泥途水,震耳晨惊战马嘶。
轻舟匹马从东渡,吴渐高兮楚渐低。
嘉谟妙算为吴筹,苦志劳心为复仇。
一朝饮马襄江水,楚国君臣俱失谋。
旌魔扫尽江南雾,五战长躯拔郢都。
鞭尸抉破平王目,席卷冤仇复转吴。
英雄再举匡吴策,非伐强齐东伐越。
霸业未成西子至,姑苏台下生民血。
忠臣忍见色倾城,谠官刿切披肝膈。
谗谄未除国未安,身躯先裹鸱夷革。
君不见,胥山月,东方升出西山没。
溶溶深夜满吴江,照见忠臣寒骨白。
又不见,吴江湖,朝朝汹涌激波涛。
波涛怒激如山大,犹似忠臣恨未消。
潜渊居士先生有《胥山铭》云:
子胥鞭平,为人为父。十死一生,矫矫伍员。
执弓挟矢,仗其宝剑。以谒吴子,稽首楚罪。
皆中纣理,蒸服子妻。歼鉏直士,赫赫王闾。
实听奇谟,锡之金鼓。以号以诛,黄旗大举。
右广皆诛,戳墓非赭。瞻昭乃鸟,后王嗣立。
执书不泣,颠越言润。宰嚭谗辑,步步踪飞。
姑苏待执,吾则切谏。抉眼不入,投于河上。
自统波涛,昼夜雨至。怀沙类骚,洗涤南北。
箕荡东西,夷蛮卉服。罔敢不来,虽非命祀。
不让凟齐,帝帝王王。代代明明,表我忠哉。
吴王既杀伍员,遂以胥门巢为元帅,姑苏、王孙雄为左右翼,以专毅为先锋,又遣王孙骆会鲁兵,共伐齐国。大兵至艾陵下寨。次日,鲁大夫仲孙何忌、季孙肥率师来会吴王。吴王召入中军相见,礼毕,忽有哨马驰入帐下。
吴王与鲁大夫季康子正议事,忽有哨马来报:“齐将田常引兵十五万杀至!”吴王谓季康子曰:“今吴伐齐因为救鲁而来,次日大夫可引兵先敌一阵,以观齐兵强弱,然后我兵方可接应。”季康子领命而出。次日,即调先锋颜羽引兵出战,齐将国书曰:“鲁与齐乃山东表里,今不相和,反降吴而伐齐?”
颜羽答曰:“汝齐侵陵鲁国,启我投吴,今举二国之兵至,汝不下马就戮,尚复何言?”国书拍马直取颜羽,抡刀便砍,国书抢入怀心,斩却颜羽。冉求、樊迟杀出,国书前遮后架,斗至二十余合,齐将闾丘明杀出相救,四马交战,冉求力不能敌,往本阵逃回。樊迟独困于阵,左股被射一箭,翻落于马下,孟之反挺枪杀入重围,救出樊迟,齐兵一齐追至,冉求抽兵杀回。
孟之反曰:“齐兵甚锐,子不能敌,汝可保出樊迟,我自挡住一阵。”冉求力保樊迟归寨,孟之反勒住马头,架起弓弦,望闾丘明左目射一箭,丘明落马,孟之反挺枪刺死,杀入齐阵,纵横撞突,如入无人之境,齐兵披靡败走,坚闭不出。孟之反夺其器械,缓缓而归,鲁兵踊跃,喝采曰:“好个将军孟之反也!”孟之反闻众军声扬己勇,故掩功绩,乃抽矢以鞭其马曰:“非吾之勇敢,在战之后,乃马不奋进也!”后人有诗曰:堪羡孟之反,英雄不伐功,战败能为胜,犹谦马缓踪。
鲁兵初败,季康子入见吴王曰:“齐兵甚锐,不能对敌,昨日一阵,若非孟之反,鲁兵几无片甲矣!”吴王问计于群臣,伯嚭曰:“臣闻田常部下只有国书骁勇,可将吴鲁之兵屯于艾陵,左右以作犄角之势,大王亲自出马,国书若见,必然杀至,大王诱入寨前,使两寨将士夹攻,国书必然被擒,国书一擒,田常不足破矣!”吴王然之。遂令二国之兵屯于艾陵左右。次日,亲自披挂出马,大叫曰:“吴兵救鲁,田常何不出寨纳降?”国书视之,谓诸将曰:“此夫差也!今不生擒,尚待何日?”横刀望吴王便砍,吴王望本阵而走,国书追之将近,吴寨突出专毅,鲁营突出孟之反,将国书夹攻三十余合,国书不能遮架,被孟之反打落戈矛,专毅抢入怀中活捉而归。田常急令诸将来救,吴、鲁大兵皆出,斩齐兵如刈草芥,田常十万兵丧于艾陵,引数千残卒归寨,收拾班师。
吴王令诸将追之,伯嚭引胥门巢追及,田常下马拜于道旁乞命。伯嚭曰:“汝立贡税文字,我奏吴王,赦尔草命!”常曰:“贡税之议在齐侯,常何敢专,乞饶归国,奏齐侯奉贡税之议入谢!”伯嚭大怒。胥门巢引田常归见吴王。吴王受之,放田常,即令班师。伯嚭曰:“吴之兴霸在此一举,王勿班师。”王曰:“何谓也?”嚭曰:“中国盟主惟在晋、楚,今楚已服,晋君臣亦自作乱,王若乘此得胜之兵,屯于国中界上,传檄以会诸侯,晋侯若至,请斩国书之首,号令列国,倘晋不肯受盟,则鼓兵杀入绛州,虏其君臣,天下谁敢不从!”王曰:“太宰之见固当,然此兵合于何处?”嚭曰:“臣观黄池东连郑、卫,西接晋、陈,乃列国之界,王可移兵,屯于此处,传檄以邀诸侯。”
王即令斩却国书,相合鲁兵,进屯于黄池,遣人遍告列国,约期赴会。却说使者来至晋国,当时晋侯遂弱,赵鞅简子独专国政,卫公子蒯聩被逐在外,欲杀其母南子,灵公欲杀之,蒯聩奔投于赵鞅府中,及闻灵公死,国人立辄,蒯聩告鞅曰:“聩虽得罪君父,而卫之大位当传于聩,今国人立辄,而辄专位,此事奈何?赵鞅曰:”公子勿忧,自当发兵送公子返国。“聩顿首谢曰:”大夫诚能送聩返国,以正大位,则公名震于天下,而聩亦不敢少置也。“次日赵鞅率壮兵五千,甲士八百,送聩归卫。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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