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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85回
发布时间:2024/8/22  阅读次数:43  字体大小: 【】 【】【

第81回 吴夫差分道伐越 勾践败栖会稽山


子胥操练三军惯熟,入奏吴王曰:“兵可用矣!请勿迟疑。”吴王即召专毅引兵从携李杀出,又令伍员引兵浮舟从石湖口杀出,自以伯嚭为保驾,率兵十五万,总督水陆而进。越王问计于范蠡,蠡曰:“兵者凶器,战者逆德,不可轻用!夫差苦志三年,志在雪耻,此来甚锐,不可与争,依臣之见,莫若分兵拒守,然后求救,方能保全。”勾践笑曰:“阖庐服齐破楚,威振天下,与吾一战,即败于携李,夫差竖子,何足道哉!”

范蠡曰:“携李之败,伍员不在故也!此来伍员亲督三军,机变莫测,大王不可轻敌。”勾践曰:“大夫子昔以经济自负,今何逡巡畏缩乎?”遂以姑浮为征吴将军,率兵拒守携李,自督水兵二十万,浮江而进,相遇于太湖夫椒山,相拒三十里下寨。

次日,吴王欲亲出阵,子胥曰:“越兵甚振,不可轻敌!

调先锋战一阵试其强弱。“吴王然之。调先锋巫马猷挑战,越王使膏犴迎敌。巫马猷杀败而回,子胥知越兵强盛,不可力敌,乃固营不动。越兵屡日挑战,吴兵不出。吴王督子胥出军,子胥上表辞疾。吴王大忧,亲往中军问曰:”越兵屡屡挑战,明辅又沾疾不起,倘大军压寨,何以处敌?“子胥本诈称疾,以诱越人,恐惊吴王,但对曰:”大王谨练将士,小臣自有破越之策!“吴王默会其意,即归大寨。各寨士卒嚷言子胥病重,大军乘夜遁归。

哨马报于勾践,勾践调胥犴攻吴寨。范蠡曰:“伍员非病,必诈诱我,切不可打寨。”勾践不从,急调胥犴攻寨,吴兵并不出寨。范蠡知吴设计,号令诸将,自今轻出者斩!但与相持,待其粮尽击之,自得全胜。于是,越兵坚守不出,相持数月,吴军之粮果尽。子胥乃令各寨士卒,乘夜搬沙于寨内,夜中诈量沙,令军计筹,量至天明,一斛一囊,稍于营外。越人打探者闻其量一夜之粮,计其筹约有数万斛。次日,遥望各寨,堆积如山。遂回报勾践,勾践正欲攻其绝粮,及闻吴兵多粮,迟疑不决。范蠡曰:“此亦子胥之计,吾料其粮当尽,何能更有许多堆积?”少刻哨报:“吴兵前夜所量者乃沙石也!”范蠢大悦曰:“子胥匹夫!果不出吾所料!”遂调诸将,约次日攻寨。子胥分兵出敌,连战数阵,互有胜负。

一日,哨卒报:“姑浮引兵拒守携李,被专毅出奇兵斩之,夺粮五百斛,令小卒以舟载送夫差,专毅将入越城!”范蠡闻知大惊曰:“吴兵绝粮死在目下,今得此米,如幽龙得雨,不可缓图,即令偏将何梦祥,引五千水兵,直进五部湖截住,取吴之粮船。又令部将郭如皋保越王守大寨,自率大军回救越城。

子胥闻之,即令巫马猷截住五部湖口,自率精兵攻越王大寨。

郭如皋拍马杀出,子胥以白旗一麾,伯嚭分兵来攻,如皋首尾受敌,竟困在阵内。越王乘高马立于辕门观看,夫差大呼曰:“诸将何不为吾斩一勾践,苦恋一部将何益?”子胥舍如皋直取勾践。勾践走入大寨,吴兵一齐杀至,放火逼寨,军粮器械,荡扫无遗。勾践单骑走出,伯嚭追之,大喊便刺。郭如皋、廖孟甫双马救回东走。

小卒追报越王曰:“何梦祥往夺吴粮被吴将所斩,尽收降卒。”勾践叹曰:“吾知慌忙中子胥之计也!”走至会稽山下,前有一支人马杀至,越卒惊为伏兵,各慌忙奔散。视之,乃大夫范蠡也!与越王见面,相抱而泣曰:“臣领兵回救越城,至中途闻槜李之兵相拒不动,臣知子胥设计而调散我兵,忙杀回来救驾。”越王曰:“后兵大至,卿可速挡一阵。”时,越王有二十万大兵,被子胥用离兵之计,尽丧于夫椒山下,独范蠡本部兵仍在。时,伍员令伯嚭、王孙骆、巫马猷率铁骑追至,范蠡寡不敌众,保越王驾走入会稽山下。

夫差号令诸将,毋得卖放勾践。勾践甚惧!子胥又令伯嚭引一支兵逼山扎寨,绝断越兵汲水之道,困至三日,越兵焦竭,死者无数。越王下令曰:“孤早不纳范蠡之谏,至有此败!今不拘亲王宗族官吏军民,有能退兵而保孤还国者,孤即分国报恩!”群臣诸将皆不能答。文种曰:“大王先不纳臣谏,今事急而告谋士何益?”王曰:“往者悔已无及,目下奈何?”文种曰:“能屈于一人之下者,必伸于万人之上。吴兵现如狼虎,焉能抗战而脱,必须降敌,奉表称臣,或可免死。”勾践遂修降表,令文种来见吴王求和。

文种下山,双膝行至吴王辕门,吴王召入,问曰:“大夫此来何故?”文种顿首曰:“东海役臣勾践,待罪于王,今愿倾心服德,奉表称臣,求延性命,遣臣待罪于王前,望大王哀矜而赦之!”吴王览表,见其君臣降心,将欲许之。子胥拔剑叱文种曰:“昔携李之战,吾先王中箭而死,今日乃天以越赐吴,大王不受而放之,是逆天也!天不可违,时不可失,况且诸将辛苦,方得报仇,王又不察而赦之,何也?”夫差曰:“然!”遂投表于地!叱退文种曰:“汝君臣今日必引颈就戮!”

文种恐惧而退,归告越王。越王大惊,将欲拔剑自刎。范蠡抢剑止曰:“王何前日太刚,今日太柔乎?臣闻吴之太宰伯嚭,乃悦利好色之徒!须得美女宝器以赂之,则讲和之事成矣!”越王然之。当时,从行宫女数十,王选其色美者八人,玉带一条,玉瓶玉器一副,复令文种资此先见伯嚭。文种遂径投伯嚭寨中,伯嚭忻然出迎,入见,文种告曰:“寡君不量威力,与大国较战,今困穷失计,太宰德尊望重,倘能于吴王前,方便一言,使寡君得延性命,后当铭骨图报!”伯嚭曰:“诺!”

次日,嚭引文种来见吴王。吴王大怒。文种曰:“寡君不度德量力,妄自修战书与太王决雌雄,违天犯上,反受其殃。

今者,败于会稽山下,穷迫无投,甘愿降为王之奴仆,以后宫为侍妾,外备负绁,内备洒扫,越之山川、土地,人民、府库,悉愿进于大国,但乞草命,苟延岁月,大王必欲灭越,请宽数月,归焚宗庙,戮妻妾,毁金宝,与百姓诀别,然后赴刑!“

吴王顾谓群臣曰:“越之君臣,降心屈服,孤甚悯之,欲许其求和,卿等以为何如?”太宰伯嚭进曰:“臣闻古者明王伐国,服之而已,今越君臣降心屈服,王请赦之可也!”

吴王犹豫不决,子胥又谏曰:“不可!夫吴与越,势不共存之况,先王被越所伤,曾嘱大王,无忘越王杀父之仇!今言犹在耳,大王苦志三年,诸将受尽疮痍,得败越兵,今若许其求成,是忘先王之仇,徒疲诸将之劳,举三年之功,一旦而休,何异焚机槛而纵猛虎,决江海以活蛟龙乎?”遂又上表,述夏少康与过浇之事以谏。其表文曰:臣闻之,树德莫如兹,去疾莫如尽。昔有过浇杀斟灌以伐斟鄂,灭夏后相,后缗方娠,逃出自窦,归于有仍,生少康焉,为仍牧正。甚浇。能戒之,浇使椒求之。逃奔有虞,为之庖正,以除其害。虞思于是妻之以二姚,邑诸纶,有田一成,有众一旅,能布其德,而兆其谋,以收夏众,抚其官职。使女艾谍浇,使季杼诱(冢壹),遂灭过浇,复禹之绩,祀夏配天,不失旧物。今吴不如过,而越大于少康,或将丰之,不亦难乎?勾践能亲而务施,施不失入,亲不弃劳,与我同壤,而世为仇雠。

于是乎克而弗取,将又存之,违天而长寇,后虽悔之,不可食也。姬之衰也,日可俟也!界在蛮夷,而长寇仇,以是求伯,必不可行矣!

吴王览表,复有不许越成之意。太宰伯嚭曰:“臣闻诛降杀服,祸及三世,况越为吴之邻国,既肯服我,则当赦之!使其畏威感德,不敢再叛足矣!岂可尽灭其国乎?”吴王遂纳其言,许文种取和遣归,引勾践来降。子胥出而叹曰:“越王得归本国,十年生聚,十年教训,不出二十年间,吴其为灭乎!”

文种归报越王。越王不敢往见。范蠡曰:“国之存亡,在此一决,王何故不往?臣愿与寡王同往!”于是,勾践与文种、范蠡数十从臣各肉袒膝行,至吴王大寨,献上降表。吴王观之,谓勾践曰:“昔先王携李遭败,死于陉城,吾每怀恨,欲复此仇!今观汝表堪怜,姑置其罪,合从吾归国,以备佥役。”勾践君臣顿首曰:“大王此言,实臣下之幸!然臣之妻孥玉帛,皆在邦国,王请班师,容臣归收妻孥金宝,然后入朝待罪!”

吴王不许。伯嚭曰:“勾践数十万兵,尽丧于夫椒,纵使归国,不能成事,王何禁耶?王如恐其后叛,请以大将,促守圣驾,宜早归吴。”吴王纳之,放勾践归国,令大将王孙雄、副将奚斯屯兵三万于会稽,约勾践三月不至即许灭越而还。即日班师。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82回 越勾践入吴待罪 三年受辱屈居吴


且说越王归国,收拾库藏宝物,八宝九鼎,山川地图,一齐封藏,付会稽山与王孙雄收下。次日,召集群臣曰:“孤承先人之绪,诸大夫辅弼,竞竞业业,不敢轻为,今夫椒一败,遂至国亡家散,甘作俘囚,何不幸若是耶?”言罢,双眼流泪,群臣莫不挥涕。大夫文种进曰:“昔者汤因于夏台,文王拘于羑里,一举而成王业。齐桓奔莒,晋文困狄,一兴而成伯主。

王暂屈于危难,后必振立!“勾践曰:”孤今往吴,凶多吉少。“于是,越王无意往吴,又延数日。王孙雄促书递至,勾践无奈,即日祭祀宗庙,拜扫诸陵,登府四顾,山河风景,城郭人民,复有踌躇不忍去国之意!范蠡谓同列曰:”吾闻主忧臣辱,主辱臣死。今主上有去国之忧,臣吴之辱,以吾济东之士,岂无一二豪杰,与主上分忧者乎!“于是驾前有六人酒涕出曰:”某等既在食禄之下,相国有何驱役,某等皆愿相从!“范蠡视之乃是上大夫逢同、司寇郈庸、太史计倪、大将军稽郢、参谋若成、司马程皓。

越王见数臣慷慨,乃谓曰:“孤承先王大位,不能保守,国亡身系,孤之罪也!然此一别,往而不返必矣!尔诸大夫,谁可从难,谁可守国,庶几少慰孤怀!”文种曰:“四封之内,百姓之事,蠡不如臣。四封之外,敌国之制,因义谋事,临机应变,臣不如蠡。自请守国,范蠡可从王行。”范蠡曰:“文种自处已审,足可任国。臣常从驾东游。”遂以计倪、若成、逢同三子与文种守国,以诸稽郢、郈庸、程皓从越王入吴。文种奉觞酬地,为王赞曰:

皇天助祐,前沉后扬。
祸为德报,忧为福堂。
威人者灭,服从者昌。
王虽蹇滞,其后无殃。
君臣赴难,感动上苍。
众人悲哀,莫大感伤。
臣荐脯醢,行酒三觞。

群臣咸拜于岸口,勾践与夫人挥涕以至中流,见鸳鸯交戏湖边,越王谓夫人曰:“飞禽尚且不失其偶,吾为千乘之君,夫妇去国,甘为他人奴隶,岂非天耶?”击楫而歌曰:

仰飞鸟兮凫鸳,凌玄虚兮翩翩。
集洲渚兮啄暇,矫六翮兮云间。
妾无罪兮负地,有何幸兮谴天。
风飒飒兮西往,尚知返兮何年。
心惙惙兮若割,泪滴滴兮双悬。

夫人闻王之歌不胜悲惨,亦赓而歌曰:

彼飞鸟兮鸳凫,已回翔兮翕苏。
心专在兮啄暇,何居食兮江湖。
排复翔兮游扬,去不返兮呜呼。
始事君兮去家,终我命兮君都。
今遭遇兮何辜,出我国兮入吴。
妻衣鹑兮为婢,夫去冕兮为奴。
岁悠悠兮难极,冤悲痛兮心恻。
肠千结兮抚膺,呜呼哀乎忘食。
愿我翱翔兮矫翼,去我国兮有日。
伸六翮兮谁识。

数日,舟至会稽山下,王孙雄即拔寨驱越君臣前至吴国。

勾践献上宝物,引文武妻孥,皆肉袒叩首曰:“东海役臣勾践,不度功力,辱王军旅,待罪会稽,合义赦宥,奉至国家舆图宝物,群臣妻子,引颈以待处决!”吴王曰:“孤与越本为仇敌,特垂怜于尔,尔等君臣曾知恩否?”勾践君臣皆顿首曰:“万岁!臣知恩矣!”子胥告王曰:“吞舟之鱼若至失水,虽嘏族得以欺之!若复入于江海,即网罟不能罹陷,勾践为人行险,今在危困之中,故谄词令色,以媚大王,稍若得志,必难制服,不诛恐贻后悔!”王曰:“孤闻诛已降者,殃及子孙,非是爱越不诛,特畏天命而已。”遂诏王孙雄,于虎丘山先王墓侧,筑一石室,将勾践夫妇,贬入此间,髡其头发,埋其衣冠,各要蓬头跣足,汲水灌花,洒扫坟墓。群臣为奴,以备驱役,三日一朝,毋得违慢。

勾践夫妇只得依命谢恩,趋向虎丘石室。范蠡在后,吴王召而问曰:“越王无道,国已败亡,其夫妇供为奴仆,来归于吴,岂不鄙乎?吾欲赦子之罪,子能改过自新,弃越归吴乎?”

范蠡曰:“君臣俱降,蒙主赐生,君臣愿备洒扫之役,焉敢弃旧再仕乎?”言罢伏地而涕。吴王知志不可夺,遂曰:“子若不肯移志,吾复置子于石室之中如何?”范蠡曰:“臣请如命!”

范蠡至石室与越王刈草喂马,汲水灌花,夫人宫女,则洒扫阖庐之墓,勾践虽在石室之中,君臣夫妇,并不失礼。一日,吴王登台游赏,见勾践方食,范蠡跪于马粪之中,夫人立于侧席,顾谓君臣曰:“勾践君臣,虽在颠沛,犹不失礼,孤实怜之!”伯嚭自思前得越赂,未曾与谋,因奏王曰:“臣闻无德不酬,令王体好生之德,赦勾践君臣,岂土木之徒,而不思报乎?”吴王然之,将有赦越王之意。子胥闻之,忙进谏言:“勾践断不可赦!昔者桀囚成汤而不诛,纣囚文王而不杀,天道好还,转祸成福,桀反为成汤所诛,纣反为文王所灭,今囚勾践而赦也,祸之甚矣!”吴王犹豫不决,又延数月。子胥又谏:“速杀勾践!”吴王曰:“孤有小疾,且停数日,待疾愈然后处决!”

伯嚭闻知,密遣家人投石室报于勾践,令其速谋保身之策,遣人面蠡告之。蠡曰:“大王匆忧,臣夜观天象,越有二年失主之兆,过二十年将伯!吴有数年之兴,不过二十年,其国将亡,王能暂屈于目下,忍耻以事夫差,则此厄不日可出!”勾践曰:“君臣受辱如此,更忍耻何事?”蠡曰:“臣观夫差有妇人之仁,无丈夫之虑,王能因其疾笃,入朝问安,取其便粪而尝之,彼必见悯,此正归国之机会也!”勾践曰:“吾为千乘之君,岂能为人尝泄便乎?”蠡曰:“昔者西伯囚于羑里,忍辱而食子肉,古来欲成大事者,不矜细行,今越欲图恢复,若耻小节焉成大事?”勾践即日投伯嚭府中,欲求见吴王问安?伯嚭许之。遂引勾践入寝室,吴王曰:“勾践亦来见孤耶?”

勾践曰:“役臣久仰龙体,恨不能入朝,在东海曾事医师,颇明渔便,愿请王与臣尝之。”会王如厕,勾践遂取而尝焉!顾首起贺曰:“王之粪苦而酸,其疾不数日而愈。”王曰:“勾践仁人也!臣之事君,有肯尝粪者乎?尔暂处石室,待孤疾瘳,遣伊还国。”勾践再拜,归石室,复与夫人汲水洒扫如故。

数日,夫差之疾果愈,出朝谓君臣曰:“勾践仁人也!不可久役,孤将放之还国,有再谏者斩!”即日诏勾践君臣出石室,换衣冠赴宴。勾践得诏,欣然欲往。范蠡止之,即具辞表上谢,言不敢逃罪赴宴。夫差连遣使臣请之。勾践君臣不敢衣服,延颈入见。吴王忙召其衣冠,待以客位,愈加爱敬。时,子胥在旁见吴王忘仇待敌,甚是不忿,拂袖而出。伯嚭因谗之曰:“伍员无人臣之礼,傲慢朝廷。”夫差默怀于心,亦不出言,但令君臣畅饮。

酒至半酣,勾践越席曰:“臣本亡国囚俘,何辱大王降遇,今臣不揣庸陋,敢具一篇祝圣之词,为王诵之。”吴王览其词曰:皇帝在上,恩播阳春,其仁莫比,其德日新。威临四海,德服君臣。呜呼盛哉!上感大阳降福,翼足唯王延寿,万岁常保。吴国四海咸来,诸侯宾服。觞咏初升,永寿万福。

吴王览罢,喜不自胜,令勾践安于客馆。次日,送勾践归国,勾践拜谢出朝。子管人谏曰:“勾践内怀豺虎之心,外饰温恭之体,今王忘杀父之仇,纵迷天之罪,无异置毛于炎炭之上,投卵于岩谷之中,欲其无患,安可得乎?”吴王怒曰:“勾践虽居困厄,君臣尽道,夫妇相敬,不逾礼也;身为奴而妻为婢,各执贱役无怨言,是守职也;献帑藏宝物于吴无愠色,是不争也;寡人有疾亲尝泄便,是仁人也。有此四行,而必欲杀之,何不仁之甚耶?有诏在前,再谏者斩!幸无多言。”员曰:“越王四行,实为四饵”故饰外貌以感圣聪,大王不察而实信之,故臣不避死而谏也!“吴王曰:”孤意决矣!无容再陈。“子胥知其不可谏,遂退而出,称疾不朝。

次日,吴王赦勾践君臣返国,亲率文武饯于江口。吴王谓勾践曰:“吴与越乃兄弟之国,前者因失相爱,囚王三年,今日返国,幸毋蓄怨!”勾践拜曰:“臣乃万死之俘,蒙王不诛赐返,焉敢蓄怨?”胡曾先生《咏史诗》云:越王兵巳在山栖,岂望殊生出会稽,何事夫差无远虑,更开罗网放鲸鲵。

吴王送勾践登舟,相辞而别。越王归至浙水之上,见山川如故,花柳如新,与夫人叹曰:“孤已绝望宫阙,岂期今日得返国而奉祀乎?”言罢,相向而哭。文种知越王将至,率群臣与百姓,鼓舞来迎。越王归城,先谒宗庙,次拜陵寝,郊天祀地,安抚百姓。然后复位,君臣称贺,越王曰:“孤不德,以至如此,苟非相国及诸大夫之功,安能复位?”蠡曰:“此皆大王之福,非臣等之功也!但愿自今后,战竟自持,以图报怨,不忘石室之苦可也!”越王大悦。于是修葺城池宫殿,以文种治民,以范蠡治军旅,礼贤下士,敬老慈民,安堵如故。勾践日悬熊胆于座侧,每出入朝,必以舌尝其苦,又令近臣出入呼曰:“勾践尔忘会稽之耻耶?”勾践即应曰:“诺!不敢忘也!”于是,劳心苦思,梦寐在会稽之间,努力以图报怨。

时至炎暑,越王遣使入吴拜谢及贡细黄葛布,吴王欣然受之。自是,吴王全不以越为挂意,日信伯嚭之言,不纳伍员之言。问君臣曰:“孤承刀兵初急,欲建台榭,以备游观,卿等以何地可建?”伯嚭遂将吴都山川景致,画作一图,以献于吴王。欲知伯嚭献图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83回 吴王西子游八景 楚王礼聘孔仲尼


伯嚭献上图画曰:“吴都胜景,无如姑苏,王若重建姑苏台,令其高可望百里,宽可容六千人,何所不乐?”吴王然之,遂使入遍告列国,以求材木。早有人报于越王。范蠡奏曰:“此天将启灭吴兴越之端,大王此机不可失也!”越王曰:“何谓也?”蠡曰:“夫差内不勤政,外不忧敌,耽于声色,使吾国岁积军粮,日缮兵甲,待其荒淫已极,一举而灭吴,易在反掌矣!”王曰:“然!”范蠡又曰:“臣闻将有夺人之心者,必先投人之好,夫差筑台必得美材,王如采良木以奉吴,吴王必倾心悦我而不疑。”

越王大喜,遂使木工人山采高大之木二百余株,又选美女五十人。内有一美人名西施者,乃西海滨渔家之女,年方十四,娇媚无比,管弦音律无不赅备,越王见之,喜不自胜。即令木工将材木雕琢妆饰,修表令文种带人东吴奉献。文种领贡物浮江而至,来见吴王,曰:“寡君自蒙宥赦复国,每怀图报,恨邦徽土薄,无足称献。今闻大王重建姑苏,敬采良材二百余株,美女五十人,聊充备用,乞赐嘉纳万幸!”吴王鉴表,受其贡物,厚馈遣归。

吴王自得良材美女,更无疑于越,遂令王孙雄引三千工匠,重建姑苏之台。子胥退具谏表,次日呈上吴王。表曰:臣闻奢者祸之基,淫者殃之本,昔者桀筑夏台而国随亡,纣王建鹿台而身亦丧,此崇台丧国之明验也。况三代之季,皆由美色而倾,故夏因妹喜而亡,商以妲已而丧,周因褒姒遂至东迁,此又因色亡国之明鉴也。今王不度明德,外纵强越,内兴土木,殚费财力,资益寇仇,大为不可。且越人进贡财物,王自以为倾心慕德,臣切以为助桀为乱。伏愿大王罢台榭,远谗佞,黜美人,理国政,则社稷生民无疆之福,否则,臣陨首阶墀,甘心就戮,上既无愧于先王,下不见辱于强越,臣之肝胆披露,乞惟圣德,照臣愚悃,万死无恨。

吴王览罢子胥之表,情实违忤。吴王本欲加诛,因是先朝功臣,将纳其谏,又虑台榭不就,但含容受其谏表。子胥顿首而出。吴王召伯嚭商议,忽报:“列国闻吴与越和,遣使入贺!”伯嚭曰:“乘此机会,遣员往列国报聘,则此台可成!”

吴王大悦。次日,即以金帛,诏子胥往列国报聘。子胥心知是伯嚭之计,然君命不可违,谓太常被离曰:“主上惑伯嚭之说,重建台榭,吾出使列国,不能进谏,子可尽职进谏,勿陷君于不义!”被离受命,相辞而别。

吴王即令王孙雄引工匠建修台榭,务要宏壮秀丽,高可望三百里,宽可容六千人,台上雕梁画栋,对下金柱玉栏杆,四围尽植奇花异草,畜养珍禽怪兽,又引太湖水绕于台前,通舟往来,左有香水溪,右有百花洲,三秋九夏花香不绝,此台积三年之财,聚五年之力,方能有成就。离累谏吴王,被斩以示众!群臣皆惧,不敢复言。吴王日游姑苏之台,美女善歌舞者,数十人列于坐侧。时,西施独夺歌舞之魁,貌又冠诸妃之右,吴王取入后宫,甚加宠爱,仪制稍同后妃,日与西施宴游欢乐,群臣皆谏为不可,乱却宫苑,以使贵贱失序,夫差不悦。又令王孙雄于灵宕山筑西施台,开玩花池,辟采香径,凿碧泉井,建馆娃宫,遂挚西施,游于八景。

春日则令数十嫔妃,拥西施于前,自与伯嚭、奚斯并随于后,游于玩花池、采香径,五十步一亭,八十步一榭,逢亭便宴,遇榭便歌,四顾百花妍媚,夫差亲折其艳,插于西施之发曰:“子如日夜立于万葩丛下,孤不知花貌类子而子貌类于花耶?”伯嚭进曰:“以臣观之,西施之于花貌,又有甚焉!”

夫差大悦,取酒赏嚭,以其善观花貌也。明人高启有诗曰:徘徊驻马百花洲,日丽花妍玩未休,西子娇容今不在,教人赋罢枉凝眸。

明姚广孝先生《题百花洲诗》云:

水艳接横塘,花发碍舟路。
波红映睛霞,沙白寒栖鹭。
缘汀鱼网集,隔渚菱角渡。
不见昔游人,风烟自朝暮。

夏则驾一叶轻舟,载几船箫鼓,与西施赏莲于香水溪。令嫔妃裸衣,采莲于溪内,西施与夫差抚掌而笑。既而西子酒酣,以手攀隔船之莲,忽溺于溪。夫差急令嫔妃援起,夫差亲自扶入舟中曰:“子之被溺,可谓落花随水欤!”西子再拜顿谢,夫差即令奚斯于香水溪内,方圆环数丈,皆砌白石,别引清泉。

每遇盛暑,令西子洁浴于泉内,其中泉水香馥不散,遂名曰“香水溪”。高启先生亦有诗云:

粉痕凝水春溶溶,暖香流出铜沟宫。
月明曾照佳人浴,影与荷花相向红。

秋则携西子登灵严之山,处馆娃之宫,朝歌夜弦,宴赏不息。西子晨则照池而妆,夫差并于肩后,亲为撩发施妆。顾谓西子曰:“以子之妍,虽映水亦生辉媚。”西于又顿首谢恩。

高启先生又有诗云:

曾闻鉴影照宫娃,玉手牵丝带露华。
今日空山僧自汲,一瓶寒供佛前花。

冬则隐于灵岩山西施洞,每遇霜朝雪夜,夫差与西施自着狐裘,令数十嫔御,引车寻梅,若遇崎岖险道,车迹不能所通之处,然后方返。高启先生也有诗云:

梅雪争清腊正浓,吴王车出馆娃宫。
西施不惜芙蓉面,曾向灵岩冒朔风。

一年四季,夫差全不归理政事。或登临于台上,或宴赏于馆娃宫,弦歌不绝,乐而忘返。

及子胥报聘而归,则台榭俱成,国政皆荒。子胥忙入谏于姑苏台下。吴王全然不纳。子胥出而叹曰:“吴之末,如桀纣之世,安能不亡乎?”遂称疾不出。

当时,楚昭王自复国以来,礼贤下士,缮甲利兵,常欲报吴之仇,及闻夫差荒淫,遂与群臣商议东伐。叶公诸梁曰:“吴虽失政,有伍员在朝,未可轻图!王欲东征,必得天下第一等人,讲求治道,方可图大事!”王曰:“天下第一等人是谁?”诸梁曰:“东海孔仲尼,当世圣人也!闻人之乐而知人之德,见人之礼而知人之政,每讲学于洙泗之上,弟子从游者三千,身通六艺者七十余人。故昔鲁公略用于国,便还齐之侵田,可惜鲁君臣任贤无终,遂被齐人间出,去卫适宋,周游列国,当今诸侯,皆不能用,今闻去陈适晋,大王诚能以礼聘归楚国,授以大政,不待消恨,而王霸之业反手可得!”昭王然之。即具聘礼,遣人入晋以迎孔子。

忽阶下一人进曰:“孔某乃世之迂儒,所以列国拒而不纳,吾王何自轻而诣迂儒乎?”昭王视之,乃下大夫宋木字汝材也。

诸梁叱之曰:“仲尼抱经国之猷,一施于鲁,便有成功,汝乃凡夫俗目,焉知圣道?”二人争论不已。昭王曰:“二子且勿争论,吾昔自随渡江入郢之日,曾于江洲拾得一物,满朝不识其名,吾闻圣人心生七窍,知人之所不知,先遣使臣往问异物名实,倘其能识,然后再聘!”王依所言,即遣宋木赍前物究寻孔子所在。

当时,孔子去陈过卫,子贡引辔西河,行数里,见一簇人马来至,原是楚大夫宋木来见。孔子衣蓬掖,戴儒巾,坐车上,其引辔执靷者,皆宽衣大带,俱有儒风,自思此必仲尼也!即下马向前长揖曰:“长者无乃孔子乎?”孔子忙下车相见曰:“然!大夫从何而至?敢问高名?”宋木曰:“下官乃楚大夫宋木也!寡君于江洲得一异物,不知吉凶,敬令下官扣审其名义以去疑,夫子幸赐明教!”孔子令取物观之曰:“此萍实也,可食之,其味甚美!”宋木曰:“夫子此名固有据乎?”孔子曰:“吾昔过宋,道逢童子,谣曰:”楚王过江,得萍实,大如斗,赤如日,剖而食之,甜如蜜。‘丘是以知之。“宋木拜辞而去,孔子复归。

卫灵公闻知,谓蘧伯玉曰:“昔孔子来卫,孤不能用,今将又至,吾欲出城远迎,授以大政,卿以为何如?”伯玉曰:“主公此举,实卫之福,有何不可?”灵公遂与伯玉出迎孔子,入朝赐坐,讲论国政,灵公曰:“夫子圣无不通,然攻战击刺之事,坐作进退之方,夫子亦曾知欤?”孔于本欲行道,灵公却以战阵为问,故却之曰:“俎豆礼仪则丘尝学,若军旅之事,非吾所知也!”遂辞出朝。明日,即与弟子去卫,将适于曹。

却说宋木归楚,以孔子之事告昭王。昭王即剖萍实分赐众臣而食之,果然味甘如蜜。昭王曰:“仲尼圣人也!叶公所荐不差矣!”即以安车驷马,遣宋木复聘孔子。宋木访问往来之人,知孔子过鲁径投曹国而来,孔子尚未入城,宋木接见,献出聘礼,孔子欣然就聘。于贡进曰:“夫子舍宋而奔楚何如?”

孔子曰:“楚王以礼来聘,宜往答之。”遂返辔适楚。孔子过楚毕竟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84回 孔仲尼遭厄陈 蔡贤子贡说吴救鲁


陈闵公闻知,乃以书约蔡成公曰:“孔子圣人也!楚又大国也,大国用圣人,则小国必危,不如同发甲士困阻孔子,使不得入楚!”蔡侯然之。遂发兵同陈兵困孔子。孔子行至陈、蔡界上,忽闻金鼓震天,二国之兵,将孔子师生重围于野。子路大怒,披甲挺戈见孔子,曰:“匹夫无故困子,由愿与之决一胜负!”孔子忙止曰:“焉有修仁义能免世俗之恶乎?”于是,七日陈、蔡之兵不退,内无粮饷,外绝援兵,弟子皆病馁而不能起。独有颜回、子路、子贡数人侍侧,孔子愈增慷慨,昼夜弦歌不绝。宋木曰:“木请归告楚王,以兵来迎夫子。”

孔子不许,子贡私与宋木归楚求救。忽野外喊声大震,陈、蔡之兵各弃围而去。孔子正欲出询其故?前有一彪人马,拥一大将来见孔子。孔子与之相见,曰:“将军何来而救丘难?”其人曰:“吾乃楚之大夫斗巢也!奉王命迎夫子,不意陈、蔡之徒又困行轩,巢有失救护之罪!”夫子逊谢不已,遂与宋木、斗巢同人荆州。

昭王闻知,率文武出城远接五十里,迎入朝廷,以实师之礼尊孔子。孔子辞不敢当,遂行君臣之礼。昭王曰:“楚乃荆蛮之地,辱屈圣驾,孤之罪也!”遂命设宴以待。时,弟子柏从者俱侍子坐侧,昭王有问,对答如流。宴罢,孔子辞出。次日,昭王欲以书杜地七百里封孔子。令尹子西谏曰:“臣观仲尼,乃当世之圣人,其弟子又多才智,孔子既得七百里之封,又加以群贤辅佐,德力兼全,文武具备,他日伯权一举,削我封疆,吾楚安能保乎?”昭王曰:“然,孤实聘其人国也!可委而不用。”子西曰:“孔子进以礼,退以义,大王不封其地,亦不慢其礼,但使其自知不封则必去矣!”昭王然之。延数日,孔子见昭王不以政事相问,知其不能用,遂辞而去楚。潜渊先生有一绝讥子西曰:陈蔡兵迎礼意勤,楚封书社竟无成,鄙哉令尹疏庸器,辜负君王爱道情。

孔子去楚将之卫。灵公已死,其子蒯聩奔于外,群臣立聩之子辄嗣位,是为出公。孔子至卫,仍主蘧伯玉家,出公将迎孔子,使任国政,孔子恶出公辄不迎父而自立,辞而不入。子路与子羔入朝愿仕,出公以子羔为士师,子路为大夫。谓子路曰:“孔子圣人也!先君不能全用,故国中多乱,今孤初立,欲任孔子以国政,卿试为孤先达其意,然后设礼相迎。”子路出朝,来见孔子曰:“卫虚席以待夫子,夫子倘得政权,以何等为治?”夫子曰:“蒯聩杀母得罪于君父,辄又专位不迎其君父,为名不正则言不顺,吾焉肯仕?设使吾若仕卫,正其名分,定其父子,方可以行吾道。”子路次日入朝,以夫子正名分之言告之,出公恐其废己而迎父,遂不迎孔子。孔子遂辞伯玉,去卫归鲁。

鲁大夫季康子名肥,季桓子之子,闻孔子返国,敬告鲁哀公,欲其以安车远迎,授孔于以大政,哀公然之。即率文武,备安车出郊远迎孔子。孔子辞曰:“鲁为君子之邦,况主君在上,臣何敢安车,请先入城。”哀公许之。遂命銮驾先人城,季康子迎孔子于后,入朝行礼已毕,哀公请孔子教以国家大政,不知其道何如?孔子对曰:“文武之政,布在方策,明公举而行之,有何不可?”哀公加纳其说!将拜孔子为上卿,孔子辞以年老,不能效用。时,孔子年六十三岁,哀公亦不敢强之,从其告老于家。

孔子辞老于家,见当世诸侯不能用,欲传道于后世,于是谢绝尘俗,杜门不出,删诗书,系易辞,著《春秋》,昼夜不息。一日,门人琴牢自齐而归,入见孔子。孔子问:“齐政何如?”牢曰:“田常乃田乞之后,为齐大夫,欲谋齐国,只惮高奚之后、晏平仲之后、鲍叔牙之后与管仲之后四家之权威,不敢动手,故奏齐侯起兵伐鲁,今已屯兵于汶水,不日将至鲁矣!”孔子大惊。乃召集诸徒议曰:“诸侯攻战,丘实耻之,今鲁为父母之邦,齐师压境,二三子谁敢出师,以止田常之兵?”颛孙师越席愿往,孔子不许。端木赐愿往,孔子许之。

子贡即日辞出,投齐来见田常。田常闻子贡至,谓左右曰:“端木赐乃孔子之高弟,其来必欲以口舌救鲁,尔等布列刀枪,待其说及,听吾号令,勿得故违。”诸将唯唯,列戈戟于两行。田常亲迎子贡,子贡见田常帐下,列两行校刀手,默知田?O偶海硕俗菝玻煨於耄林芯虮鲋鞫L锍T唬骸跋壬枇俦忠兀泻沃附蹋俊弊庸痹唬骸按陀闯吕Χ几昝谡氏拢庹呓纱臀秤嗡担舜退圆桓揖「妗!碧锍Cα畛啡ソj幼庸庇谏献煳势浞ヂ忱ΑW庸痹唬骸暗苯裰詈睿空吣缥猓跽呗澄酰氖现郏匦敕ノ猓獍芏蠊τ谄耄氖纤湫郏筛铱咕芙坪酰俊碧锍T唬骸拔庥谐そ眨装偻颍钟形樵薄⒉畤盒斜Sテ耄粢匀踝渫鳎梧匆悦痘鹪眨俊弊庸痹唬骸拔夤溆谐そ氡祝虿畈荒芫菸巯眨吮淠盐字保豢墒б玻 碧锍T唬骸昂挝揭玻俊贝驮唬骸胺虿钭苑ピ揭岳矗缣ê蒙焕砉玉愠觯傩赵梗艚舜嘶穆遥票颍蛭馔缍# 碧锍T唬骸跋壬呒淌牵挝岜淹豌肷稀!弊庸痹唬骸氨娼盍钚校击庠虼蟊桑斡侵校俊碧锍4笤茫畲庸薄?

宴罢,子贡出,遂投东吴,来见吴王。吴王曰:“先生辱临,有何教益?”子贡曰:“齐人伐鲁,与吴争伯,大王诚能救鲁诛齐,使鲁受盟于吴,其利大矣!”吴王曰:“先生之言固当,奈我与越有仇,我若出兵救鲁伐齐,越必来攻我,不如先伐越而后诛齐。”子贡曰:“不可!越之劲不过鲁,吴之强不过齐,大王若舍齐伐越,则鲁必更盟于齐矣!方今大王扶倾济弱为名,欲图中原盟主,出兵救鲁,则威加齐国,天下诸侯必率而朝于吴,吴之伯在此举也!大王疑越有伐吴之心,赐请东往见越,令出兵助之,有何不可?”吴王大悦,遂依其言。

子贡辞出投越,越王闻于贡至,亲率文武迎入相见。子贡曰:“吴王将起兵救鲁伐齐而惧大王复仇,不知大王曾有此举否?”越王曰:“孤昔败于夫椒,栖于会稽,妻子为奴,受辱三年,始得归国,孤每卧薪尝胆,焉能无复仇之举,争奈百姓未安,粮食未足,所以郁郁也!”子贡曰:“大王差矣!且夫无报人之志而令人疑之,有投人之意而使人知之,事未发而先闻,必使危殆。今吴王荒淫,百姓怨苦,弃子管而任伯嚭,正王复仇之日,王可急图,而不可缓也!”越王大悦,因求指教。

于贡曰:“吴王矜傲,伯嚭恣贪,大王若能以甲兵、金帛、粮饷器械为辞,遣使助吴王伐齐,吴王不以大王为意,悉兵与齐争锋,吴败则大王乘虚东伐,一驱而夫差可擒矣!”越王大喜,厚待子贡。

子贡辞出,复至东吴,见吴王曰:“赐见勾践,说以利害,勾践恐惧,即备甲兵,将遣使入吴矣!”吴王犹豫未决,忽报越使赍器物至,吴王召入,使者曰:“寡君闻大王有征齐之举,即备甲兵一万,粮饷千斛,公卿将士各捧金帛,以表行征之饯,乞惟宽宥以纳。”吴王大喜,款宴越使遣归,又送子贡出朝,约其起鲁兵相会。

次日,聚集群臣商议发兵伐齐。伍员谏曰:“越为吴国心腹之疾,齐与吴姻娅之亲,今王不防越而伐齐,臣不知计将安出?”吴王曰:“勾践自归国以来,年年入贡,今闻我兵伐齐,又赍甲兵、粮器,举朝将佐,皆有金帛,何必过虑也?”伍员曰:“臣闻勾践一自东归,卧薪尝胆,志在复仇,今王不察,反以越为服德称臣,臣窃以越为香饵设钓于吴也!夫攻疾必去其源,刈草必除其根。王今有大患在越,弃之度外,他日勾践之兵一举东渡,犹草根再生,虽欲除之,不可得也!”吴王不听。

子胥出,召其子伍封曰:“吴王不纳我言,国必至亡,伍氏为吴大臣,谅不能保家属。”伍封曰:“然则若何?”员曰:“齐国大夫鲍惟明与吾有生死之交,我即修书,令家人将尔寄托于鲍氏之家,吴亡我死,汝即改姓王孙氏,使主祭祀,亦伍氏先人之幸!”星夜修书一封,令家人送伍封往齐。临别,父子相向而哭,早有伯嚭家人闻知此事,即告与嚭,嚭得吴王之宠爱,子胥恶其谗佞,二人随成仇隙,及子胥托寄家属,便有倾陷之心。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85回 伍子胥抉目待齐 吴鲁吴艾陵大战


次日,吴王宴群臣于姑苏台,文武皆在,独子胥称疾不至。

王曰:“孤欲发兵伐齐,而伍员务要灭越,寡人昨夜得梦不祥,实有不欲伐齐之意!”伯嚭曰:“大王所梦何事?愿闻其详,以占吉凶。”王曰:“昨梦身出章明宫,水人姑苏台,后宫钟鼓震,祖庙草木青。”伯嚭顿首贺曰:“此大王克齐成伯之吉兆也!”王曰:“何以言之?”嚭曰:“身出章明宫,乃王驾出吴城也。水人姑苏台,乃齐服来降也。后宫钟鼓震,吴国威风著也。祖庙草木青,吴新伯业成。以是占之,非吉兆乎?”

吴王笑曰:“诚如是言,寡人何虑?”遂决次日伐齐。

忽台下一人大声曰:“伯嚭贵为太宰,位居百僚之上,乃进馅谀之言,王如不察,社稷将危矣!”众视之乃左大夫展如也。王问其故?展如曰:“王所梦者,皆不祥之兆,而伯嚭乃反凶为吉,王如不信,城东有一贤士名公孙圣者,能测阳占梦,大王必召此人,方可断吉凶。”吴王即令王孙雄召公孙圣,雄投圣宅,圣延入相见,问曰:“大夫因何而至?”雄即以请占告之。圣问:“所梦何事?”雄悉举所梦之事以对。圣忙走入后堂大哭而见其妻曰:“吾命当尽矣!”妻曰:“吴王来诏,正利见大人之时也!何为反出此言?”圣曰:“吾平生好直,今吴王所梦乃破家亡国之兆,我若直言,必然见杀!”妻曰:“妾闻太宰伯嚭,尚瞒谗言贪生,子何不反凶为吉,以邀富贵?”公孙圣大怒曰:“吾性好忠直,宁就死而不肯瞒心,遂拂袖而出,与王孙雄同入朝见吴王。吴王举前梦令圣占之。圣顿首曰:”臣该万死,乞大王容臣所奏,章明宫乃大王所治之所,而梦身出此宫,见身降而位虚也。姑苏台乃大王游玩之所,而梦水入此台,是乐极而悲生也。后宫钟鼓震,主社稷崩也。祖庙草木青,主宗庙荒也。四者,皆大不祥之兆!大王罢伐齐之兵,振纪纲之治,则国家幸甚!“王俯思不对。伯嚭奏曰:”公孙圣以妖巫之术,妄诽圣梦,理合处斩示众!“

公孙圣即叱之曰:“太宰居首贵,不思尽忠,惟思误国,他日吴国灭亡,大宰能独保无祸乎?”吴王大怒,曰:“匹夫廷辱大臣,有司押出枭之!”武士即将公孙圣推出朝门,圣仰天叹曰:“吴王偏暗,听信谗臣,吴国社稷不出三年矣!”

时子胥称疾不朝,闻街市吵闹,斩公孙圣,止住武士,慌忙入朝面见吴王,问其坐圣何罪?吴王以其妄诽圣梦,辱大臣之事告之。子胥曰:“伯嚭前受勾践之赂,尽心保其归国,今又纳其宝器,故惑大王伐齐,卖国肥家,王何不察,反斩无辜小民?”伯嚭奏曰:“伍员怨罔朝廷,欲与齐国相通作乱,故阻大王不伐齐,王如不信,伍员前日曾寄子于齐大夫鲍惟明之家,此固谋反之明验,臣焉敢卖国肥家乎?”吴王大怒,遂令武士将伍员押出,与公孙圣并斩。群臣皆奏曰:“伍员与齐通,其迹未彰,且为前朝老臣,功劳最大,不可加刑!”吴王然之半晌,令勿斩子胥,只斩公孙圣,但废子胥官职。

子胥脱还衣冠,即日推病不出,群臣出朝,伯嚭密奏吴王曰:“伍员交结于齐,今王若不速斩,及齐兵一至,国中先乱,社稷难保!”吴王曰:“群臣皆谏不可加诛,此事奈何?”嚭曰:“王如不肯以刑杀员,则当赐剑,使其自刎,以绝后患。

不然缓数日,员奔入齐,则齐难敌矣!“吴王然之。即取属缕之剑,令使臣赍送子胥,使者至其宅,以剑付予胥曰:”吴王今赐相国属缕剑一口,他无所赐。“子胥接剑叹曰:”吾知之矣!吴王信奸佞而斩忠臣,吾非敢辞,但恨我死之后,吴国其亡乎!“谓家人曰:”我死,汝可抉吾之目,悬于东门,以观越兵入吴也!“又谓家人曰:”吾死之后汝可植槚树于吾墓上,槚树成材,越兵即至矣!“言罢。自刎而死。家人悲啼不胜,亦自伤死。

使者取员之首级回报。吴王问使者曰:“伍员临死曾怨寡人乎?”使者曰:“否!但令家人抉目悬于东门,以观越兵灭吴!”吴王大怒,令取鸱夷皮作一囊,将伍员首级投于江中。

国人哀其忠直,救其尸葬子胥山,为之立庙,春秋设祭。胡曾先生有诗云:

子胥今日委东流,吴国明朝亦古丘,堪笑夫差诸将相,更无人解守苏州。

东屏先生《咏史诗》云:

败越夫椒绩用收,越人谋我事堪忧。
子胥墓损成材日,慎冒何人死抱羞。

宋乖崖张咏先生题庙诗云:

生能酬楚怨,死可报吴恩。
直气海涛在,片心江月存。

隋王通先生《大江东词》云:

吴山万叠,望钱塘注目,寒波清彻。
追想当初,倾猛楚此地,曾施英烈。
破楚奇才,兴吴妙算,分郑重图越。
谁知吴王偏暗,难显豪杰,愚迷谁比浮搓。
蠢浊怪迹,淫志同辛蹶。
顾把贤沉绿波,肌肉尽遭鱼鳖。
负锥言,终朝暮视,使尽英明烈。
空流痛泪,泪珠弹尽清血。

明玉山吴学先生有《钱塘潮词》云:

钱塘发泄不平气,万雷怒奔声动地,雪山白日依依,雨乱洒,千秋子胥泪。
江花自开落,江月闲升坠,悠悠千古恨,天终恨未消。

潜渊读史至此有《古风》一篇云:

将军本是衣冠族,声名自幼驰英武。
宝剑横挥敌万人,雄才磊落超千古。
一旦平王杀父兄,襄流誓济吞荆楚。
荆楚孤穷出奔时,茫茫四海欲何之。
越陈适宋羁糜晋,千里神驹困捷蹄。
征袍夜染泥途水,震耳晨惊战马嘶。
轻舟匹马从东渡,吴渐高兮楚渐低。
嘉谟妙算为吴筹,苦志劳心为复仇。
一朝饮马襄江水,楚国君臣俱失谋。
旌魔扫尽江南雾,五战长躯拔郢都。
鞭尸抉破平王目,席卷冤仇复转吴。
英雄再举匡吴策,非伐强齐东伐越。
霸业未成西子至,姑苏台下生民血。
忠臣忍见色倾城,谠官刿切披肝膈。
谗谄未除国未安,身躯先裹鸱夷革。
君不见,胥山月,东方升出西山没。
溶溶深夜满吴江,照见忠臣寒骨白。
又不见,吴江湖,朝朝汹涌激波涛。
波涛怒激如山大,犹似忠臣恨未消。

潜渊居士先生有《胥山铭》云:

子胥鞭平,为人为父。十死一生,矫矫伍员。
执弓挟矢,仗其宝剑。以谒吴子,稽首楚罪。
皆中纣理,蒸服子妻。歼鉏直士,赫赫王闾。
实听奇谟,锡之金鼓。以号以诛,黄旗大举。
右广皆诛,戳墓非赭。瞻昭乃鸟,后王嗣立。
执书不泣,颠越言润。宰嚭谗辑,步步踪飞。
姑苏待执,吾则切谏。抉眼不入,投于河上。
自统波涛,昼夜雨至。怀沙类骚,洗涤南北。
箕荡东西,夷蛮卉服。罔敢不来,虽非命祀。
不让凟齐,帝帝王王。代代明明,表我忠哉。

吴王既杀伍员,遂以胥门巢为元帅,姑苏、王孙雄为左右翼,以专毅为先锋,又遣王孙骆会鲁兵,共伐齐国。大兵至艾陵下寨。次日,鲁大夫仲孙何忌、季孙肥率师来会吴王。吴王召入中军相见,礼毕,忽有哨马驰入帐下。

吴王与鲁大夫季康子正议事,忽有哨马来报:“齐将田常引兵十五万杀至!”吴王谓季康子曰:“今吴伐齐因为救鲁而来,次日大夫可引兵先敌一阵,以观齐兵强弱,然后我兵方可接应。”季康子领命而出。次日,即调先锋颜羽引兵出战,齐将国书曰:“鲁与齐乃山东表里,今不相和,反降吴而伐齐?”

颜羽答曰:“汝齐侵陵鲁国,启我投吴,今举二国之兵至,汝不下马就戮,尚复何言?”国书拍马直取颜羽,抡刀便砍,国书抢入怀心,斩却颜羽。冉求、樊迟杀出,国书前遮后架,斗至二十余合,齐将闾丘明杀出相救,四马交战,冉求力不能敌,往本阵逃回。樊迟独困于阵,左股被射一箭,翻落于马下,孟之反挺枪杀入重围,救出樊迟,齐兵一齐追至,冉求抽兵杀回。

孟之反曰:“齐兵甚锐,子不能敌,汝可保出樊迟,我自挡住一阵。”冉求力保樊迟归寨,孟之反勒住马头,架起弓弦,望闾丘明左目射一箭,丘明落马,孟之反挺枪刺死,杀入齐阵,纵横撞突,如入无人之境,齐兵披靡败走,坚闭不出。孟之反夺其器械,缓缓而归,鲁兵踊跃,喝采曰:“好个将军孟之反也!”孟之反闻众军声扬己勇,故掩功绩,乃抽矢以鞭其马曰:“非吾之勇敢,在战之后,乃马不奋进也!”后人有诗曰:堪羡孟之反,英雄不伐功,战败能为胜,犹谦马缓踪。

鲁兵初败,季康子入见吴王曰:“齐兵甚锐,不能对敌,昨日一阵,若非孟之反,鲁兵几无片甲矣!”吴王问计于群臣,伯嚭曰:“臣闻田常部下只有国书骁勇,可将吴鲁之兵屯于艾陵,左右以作犄角之势,大王亲自出马,国书若见,必然杀至,大王诱入寨前,使两寨将士夹攻,国书必然被擒,国书一擒,田常不足破矣!”吴王然之。遂令二国之兵屯于艾陵左右。次日,亲自披挂出马,大叫曰:“吴兵救鲁,田常何不出寨纳降?”国书视之,谓诸将曰:“此夫差也!今不生擒,尚待何日?”横刀望吴王便砍,吴王望本阵而走,国书追之将近,吴寨突出专毅,鲁营突出孟之反,将国书夹攻三十余合,国书不能遮架,被孟之反打落戈矛,专毅抢入怀中活捉而归。田常急令诸将来救,吴、鲁大兵皆出,斩齐兵如刈草芥,田常十万兵丧于艾陵,引数千残卒归寨,收拾班师。

吴王令诸将追之,伯嚭引胥门巢追及,田常下马拜于道旁乞命。伯嚭曰:“汝立贡税文字,我奏吴王,赦尔草命!”常曰:“贡税之议在齐侯,常何敢专,乞饶归国,奏齐侯奉贡税之议入谢!”伯嚭大怒。胥门巢引田常归见吴王。吴王受之,放田常,即令班师。伯嚭曰:“吴之兴霸在此一举,王勿班师。”王曰:“何谓也?”嚭曰:“中国盟主惟在晋、楚,今楚已服,晋君臣亦自作乱,王若乘此得胜之兵,屯于国中界上,传檄以会诸侯,晋侯若至,请斩国书之首,号令列国,倘晋不肯受盟,则鼓兵杀入绛州,虏其君臣,天下谁敢不从!”王曰:“太宰之见固当,然此兵合于何处?”嚭曰:“臣观黄池东连郑、卫,西接晋、陈,乃列国之界,王可移兵,屯于此处,传檄以邀诸侯。”

王即令斩却国书,相合鲁兵,进屯于黄池,遣人遍告列国,约期赴会。却说使者来至晋国,当时晋侯遂弱,赵鞅简子独专国政,卫公子蒯聩被逐在外,欲杀其母南子,灵公欲杀之,蒯聩奔投于赵鞅府中,及闻灵公死,国人立辄,蒯聩告鞅曰:“聩虽得罪君父,而卫之大位当传于聩,今国人立辄,而辄专位,此事奈何?赵鞅曰:”公子勿忧,自当发兵送公子返国。“聩顿首谢曰:”大夫诚能送聩返国,以正大位,则公名震于天下,而聩亦不敢少置也。“次日赵鞅率壮兵五千,甲士八百,送聩归卫。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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