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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45回
发布时间:2024/8/22  阅读次数:40  字体大小: 【】 【】【

第41回 晋重耳周流列国 五公子争雄乱齐


惠公独斩庆郑,其余文武各加一级,令郤芮、韩简开募于绛州,招天下壮兵,以图报仇。

却说重耳初奔在狄。狄候见其状貌非常,乃以二女事之。

重耳受其长女季隗,以少女叔隗妻赵衰。居十二年,季晚生二子,长曰伯鯈,次曰叔刘。叔隗生一子,名盾。既而赵衰、狐毛等告重耳曰:“岁月难留,公子安居于狄,贪恋逸乐,竟忘返国,何日能成大事?”重耳然之,乃入而告其妻曰:“吾将远适秦楚,结连大国归晋,子宜尽心抚育二子,待吾二十五年不至,方可再嫁他人。”季隗泣曰:“男子志在四方,非妾所敢留,然妾今已二十五岁矣!再过二十五年,将就木焉,愿以死待子,焉肯再适他人?”重耳大悦!季隗、叔隗各携其子,含泣以酒相饯。季隗曰:“公子保重前行,勿以小妾为念,当力图恢复。”言罢泪下!乃奉巵酒而歌曰:侍立闺闱十二年,凤鸣凰应拟周全,岂期琴瑟声音绝,美满恩情各一天。

重耳接酒,亦有含泪之意。乃康歌曰:自结系萝拟百。风流岂有不周全,男儿一举三千里,怎效区区处一天。

重耳嘱季隗曰:“汝尽心育子,不日归国,必以车马来迎汝。”泣泪扣住马首,似有不忍相别之意。魏犨厉声曰:“大丈夫横行天下,将欲扫尽内患,以图大事,何必啼泣洒泪,以与儿女相恋耶?”

重耳乃转马前行,奔至于卫。卫文公不为加礼,宁庄子曰:“晋卫同宗之国,晋公子逃难至此,主公何不出城迎接?且晋公子状貌非常,其从者皆超世之士,久后返国,必得志于诸侯。若酹有德而伐无礼,卫恐难免后日之悔。”文公不听,闭城不纳。重耳专候出接,见其不出,又闭城门,大怒!与从者奔曹。过五鹿粮尽,遂乞食于野人,野人与之土块,并戏之曰:“饭则无之,土则奉承!”重耳怒欲鞭之。偃止之曰:“士地,国之基也。今天赐得国之兆也,公子盍拜受之!”重耳下车拜受。田夫不知其义,乃群笑曰:“此诚痴人也!”魏犨与颠颉亦曰:“子犯何得痴引其君耶!”后人有诗云:土地应为国本基,皇天启示吉人时,高明子犯深知意,愚昧魏仇反笑痴。

重耳登车,忍饥入曹,困乏难进,众从者于野外拾菜而烹之。重耳饥甚,介子推乃割股肉而烹进。重耳曰:“子推此食从何而得?”子推曰:“臣股肉也!”重耳起拜曰:“将何以报是?”曰:“臣闻主忧臣死,今公子乏食,皆臣等之罪,非敢望报也!”后人赞曰:

主君不可困,肤发不可伤。
君子贵行权,吾身在君旁。
割股济君危,贤者不为狂。

车马人曹,寓于曹大夫值负羁之家。负羁引见曹共公,公谓羁曰:“吾尝闻晋公子骈胁,吾未见之,今日在此,何计能使吾一见?”羁曰:“此事甚易,主公但令致香汤与之沐浴,即得见之。”公遂令羁陪其沐浴,羁告重耳曰:“吾主以公子远涉泥途,令羁陪奉沐浴,不知可乎?”重耳曰:“承子厚意,何敢不从?”羁遂与重耳退而沐浴。曹伯观之,果见两胁胁骨骈为一片,羁奏其公曰:“晋公子骈胁重瞳,定非久屈人下者,公请款留之。共公曰:”曹小国也!且介在大国之间,往来奔走之公子,何国无之,若悉待之以礼,则国小费重,那得许多钱粮?“退朝不听。

羁引公子至宅列坐,各叙往事,其赵衰、狐偃,皆拱手侍侧。负羁之妻曰氏,闻重耳之声,大如洪钟,私从帝内窥之,见其眼目重瞳,仪容魁伟,又见其从者,威风凛凛,相貌堂堂,知其必然得国,乃私谓负羁曰:“晋公子贤人也!其从者亦属豪杰,以众杰扶一贤人,久后必能返国得志,若返国得志,则曹公今日不待之咎,诚属难逃,子宜以重礼相待,可免久后之祸。”羁喜曰:“正合我意!”遂大排筵宴,以待重耳与其从者。酒至半酣,羁起告曰:“辱临敝国,愧曹小邦,不能小驻车驾,聊具白壁一双,黄金百标,粟麦五十斛,少供行李之助。”重耳答曰:“有劳大夫,何敢妄受?”负羁请之再三,赵衰告重耳曰:“承大夫厚赐,公子可取,以容再谢。”重耳拜受之而返壁。即日出曹,负羁远送出城,重耳辞曰:“大夫请回!重耳返国,此恩决不敢负。”遂告辞而别。后人有诗云:重耳周游不惮劳,出蒲避狄适于曹,曹襄聋(鼓/耳)轻英杰,卫文愚矇慢俊豪。

受馁曾自介子肉,困饥行乞野夫郊。往来多有人难识,曾似羁妻眼力高。

重耳离曹,既与僖负羁相别,行不数日,车马将至来国。

重耳问从者曰:“囊费将空,吾欲入城见宋公,以憩数年如何?”赵衰曰:“宋公虽异于曹侯、然国微土薄,恐不肯久留,臣闻来公之族名固者,与公子相识,为宋国右司马,公子何不致书于固,问其可否?”重耳曰:“子余之言是也!”遂修书令人赍于公孙固,车马停于驿舍。却说公孙固得重耳之书,次日入朝,奏襄公曰:“晋公子重耳,出亡过宋,何不使人请入宋城,款之以礼。”襄公问于群臣,左司马公孙目夷曰:“右司马之言虽是,然宋小邦,不能久留,亦不可有慢,主公宜奉金帛,亲自出城劳之,庶几两全其礼。”公曰:“子鱼之言是也!”次日,宋公出城,来见重耳。宋公曰:“公子远游,寡人本当延入敝城,奈邦微土薄,不足收纳,谨备黄金百镒,良马二十乘,少壮行色之资,望公子笑而纳之。”重耳问于从者,左赵衰、右狐偃皆曰:“承宋公厚赐,公子拜受其惠,待报可也!”重耳拜受,遂辞宋焕而去,宋公回城不提。

却说重耳奔郑,早有人报于郑文公。公谓群臣曰:“晋重耳叛父而逃,列国不纳,今至郑国,吾捉之送于晋侯,以陷大国之利何如?”大夫叔詹进曰:“晋公子有三助,天既助之,岂可杀之!”文公曰:“何以见之外詹曰:”同姓为婚,其类不善,今重耳乃狐女所生,狐与姬同宗,而重耳多子,是一助也。晋自重耳逃出,国家不宁,岂非天意有在,待其返国而后安,是二助也。赵衰、狐偃皆当世英雄,重耳得而臣之,是三助也。公子有此三助,焉可杀之?“文公不听,曰:”重耳虽有三助,其父兄皆不能容,焉成大事?“遂令太子伯华,率甲士五百,伏于城下,待重耳入城而后擒之。伯华受命而出。

却说重耳来至郑城,将入见文公。赵衰曰:“郑城狭小,岂足久淹,不如过郑往齐,方可图大事。”重耳遂不入城,昂昂然拥而过之。伯华在城上,见赵衰、狐偃辈皆有虎威,亦不敢追。重耳见郑伯不理,车马至齐。齐桓公令公子无亏出城迎接,既至,桓公与之宴,狐偃立于后,桓公问曰:“此子为谁?”

重耳对曰:“此吾舅氏狐偃是也!”公大悦,谓宁威等曰:“人言晋献公有子九人,惟重耳出类。今日观之,语不虚传,况其所从,皆勇而有礼之士。吾欲以宗女名美妹者妻之,汝等何如?”戚曰:“明公所处,无有不可?”桓谓重耳曰:“公子以乱出游,倘不弃敝邑,愿以宗女侍执巾栉,不知盛意如何?”

赵衰进曰:“亡人得辱余爱,外连齐晋之好,内结骨肉之亲,他日得志返国,皆荷盟主所赐也。”桓公曰:“子莫非晋大夫赵子余乎?”衰曰:“然。”桓公曰:“公子有臣如此,何忧晋位不至!”遂建大第于城中,将宗女嫁于重耳,赐舞女十数人,良马二十乘,金币彩帛一百抬。重耳拜受就第,朝夕与姜氏饮宴,歌儿舞女,不绝管弦。重耳叹曰:“人生快乐谁知其他?安居齐国,何必区区远游哉!”

一日,桓公有疾,召宁戚。易牙、宾胥无等入而谓曰:“寡人自得管仲谋谟,众将齐力,九合诸侯,尊天子,攘夷狄,历三十余年,始成霸业,今日不幸,仲父与隰朋相继而亡,寡人又将去世。汝等宜奉太子同位,务其勿替旧业,族立齐邦,寡人虽死,亦无恨矣!”群臣皆顿首受诏。又召太子昭近前,以锦囊小袋授之,且告曰:“他无所瞩,但国家而有患,可拆此锦囊,便能保定。”太子再拜而受。是夕,桓公卒,年七十三岁。时,周襄王九年冬十一月乙亥也。潘渊读史诗云:

周室东迁纲纪亡,桓公九合众朝王。
南征顽楚茅毛贡,西江山戎朔漠荒。
立卫存邢仁德著,攘夷尊夏义声扬。
正而不谲圣人许,五霸之中业最强。

宋人有诗云:

虽曰春秋无义战,善于此者有齐桓,扶倾济弱尊周室,免使民生左衽间。

史巨评曰:春秋乱世诸侯,皆以智力并吞。齐桓公能以贵而下贱,遂拔宁戚于村牧。宽而置怨,纳管仲于俘囚。故能不动兵车,列国谨从。虽其诈力仁义,踳驳混用。仲尼亦曰:“正而不谲,使当世有能仗义尊王,免生民陷于夷狄者,舍齐桓吾谁归哉!

况其知人善任,不念旧恶,专以德为绥服,又出五霸之首云。

桓公既死,易牙初有宠于无亏之母卫姬。至是,牙告卫姬曰:“先公之位,理当夫人之子嗣立。先君以太子托付群臣,群臣必辅太子。依臣之计,今夜即宜率本宫士卒杀太子,奉公子无亏即位,则大事定矣!”卫姬诧之,遂令本巨宦官王貂,率士卒及宦者五百人,易牙副之,打入正殿。时当四更,群臣正欲奉太子昭即位,然后议葬桓公。忽听殿外鼓噪而入,群臣报公子无亏作乱,群臣忙召守卫士卒,士卒未集,王貂上殿斩群吏数百人,群臣皆四散奔走。宁戚负太子走出东门。王貂追之甚急,戚告太子曰:“昔者先君以锦囊赐太子,言事迫拆而谋之,今日事至危急,何不拆开观之?”太子即取锦囊拆视之,乃示以有事即当投宋,以取救兵。戚即与太子奔宋,王貂追之不及,勒马回朝。

时,易牙已奉无亏即位,既至午时群臣皆不肯入朝。亏大怒,易牙令王貂率甲兵劫群臣来朝,且诫曰:“如不来者,即斩首示众!”王貂领旨出朝,下大夫开方与将军坚刁谋曰:“吾侪皆受先君遗托而立太子,今易牙作乱,立无亏,吾侪岂不能立他公子哉!”竖刁然之。于是,开方奉公子元据于昭明殿。

竖刁奉公子商人据于信阳殿。三家相持六十余日,群臣无所朝宗,皆闭门不出。桓公之尸在床,众公子亦不行殓殡,尸虫如蚁,皆散出尸外。潜渊读史诗云:王者修身治国家,桓公何事嬖如麻,空遗霸迹传当世,蛆纳残躯实可嗟。

正宫王姬召群臣高奚等泣而告曰:“卿等皆从先君,以成伯业,今太子出齐,众孽争权,卿等岂忍坐视国家危乱,先君尸腐哉!”群臣皆放声大哭,王姬曰:“众公卿宜以忠孝利害晓论众公子,先殓先君之尸,后定其位可也!”高奚等奉王姬旨,到金銮殿告无亏曰:“臣等尝闻,父母之恩,重犹天地,故为人子者,生同致敬,死则殡殓,未闻父死不殡而争富贵者。

今先君已死六十二日,尸虫遍户,公子置而不殓,乃逐兄弟而争位,倘诸侯闻知,集兵问罪,异时求为匹夫而不可得,况欲争为侯伯乎?“言罢,众又大哭。

无亏改容曰:“无公等,我几为不孝罪人!然则若何处之?”高奚等曰:“太子今已外奔,公子能主丧事,与臣等殡殓先君,则大位乃归公子矣!元与商人虽据两殿,无能为也。”

无亏遂号哭,与群臣入正寝,殡桓公于白虎殿,群臣即奉无亏即位,开方与竖刁闻群臣立无亏,遂与公子元奔郑。竖刁与公子商人奔鲁。

却说太子昭与宁戚奔宋,襄公曰:“吾昔日受齐盟主之托,令保太子,太子见逐,吾合救之。”遂令公孙固率兵数万,自奉太子入齐,六军杀奔于甗而来。只见尘土蔽日,喊震天地。

宋兵扎住,喝问:“来者是谁?”二人告曰:“吾乃齐大夫开方、竖刁便是。今齐君弃世,易牙无亏作乱,某等不敢背先君命,故奉二公子外奔,以来求诸侯之援。”襄公闻说,下马相见,二公子以父死不殓之事告太子。太子痛哭失声。公令大军遂屯甗。 哨马报于无亏,言宋公欲送太子入城,令速退位。无亏大怒,发大兵五万,充易牙为先锋,王貂为副将,出城近于甗。 宋襄公下令曰:“无亏暴虐,百姓不附,齐兵必无斗志,若不进前力战者,斩首示众!”将得令,列开阵势,公孙固打马抢出,更不答话,直取易牙。不知胜败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42回 宋襄公鹿上图霸 宋楚军泓水大战


公孙固与易牙战不十合,宋将伊光祖搭弓望易牙端发十矢,易牙中箭落马。无亏见易牙中矢而死,走入齐城,百姓闭城坚拒,三军各无斗志,皆倒戈以迎宋师。宋师奄至城下,无亏正欲从径道奔郑,被公孙固追而斩之。百姓大开城门,迎太子入城,群臣奉之即位,是为孝公。孝公即位,尽复众兄弟之位,群臣各加一级。无亏之党,尽力杀之,命取金帛,犒劳宋兵,送襄公返国。

宋襄公辞齐归国,谓群臣曰:“齐桓公威霸诸侯,未死之日,曾以太子大事托我,今桓公死,齐国果乱,吾动数万之兵,斩无亏,枭易牙,定齐君之位,名动诸侯。今吾欲继齐桓,会诸侯,以图霸,卿等以为何如?”左帅司马公子目夷字子鱼曰:“宋有三不可霸:邦微土薄,兵少粮稀一也;文无管仲、宁威之畴,武无隰朋、高奚之辈,况威德不著,诸侯不从二也;近岁本国有陨星为石,六鹢返飞,此又未有不祥之兆三也。如此看来,焉可图成霸业?”

右司马公孙固曰:“霸业在人能修德,非系国之大小,今主公能修齐桓之德,臣等效管仲之谋,无有不克!”公曰:“子坚之言是也!然必何如而后可?”固曰:“因事就事,事乃有济,主公宜传告众诸侯,约本岁春三月皆赴曹南,诸侯若至,公请众侯为修齐桓之德,立碑颂其勋烈,诸侯感齐桓之德者多,必然从之,其在会不盟者执之,抗会不至者,会诸侯而伐之,则近宋众侯皆以公为修桓公之业,非为一己之私,则天下云集影从,宋必霸矣!”

公大悦,遂修书遣使,遍告列国诸侯,至期近宋有曹共公、膝宣公、邾文公、陈穆公皆至赴盟。襄公与列侯升坛序爵而坐,告列侯曰:“齐桓攘夷安夏,德义流于列国者多,寡人追慕不忘,是以会公等而议之,欲以刻石为颁勋烈,不知公等之意若何?”陈穆公起曰:“齐桓勋烈,上在王室,下及诸邦,明公此举,谁敢不从?”襄公大悦。正欲举笔书盟立颂,膝宣公不肯预盟曰:“匡合尊王,人臣之职,扶倾济弱,义理当然,况褒善贬恶,后世自有公论,何必刻石立颂,以尚虚文?”襄公大怒,曰:“此匹夫意欲背德违盟,诸将何不为我擒之!”言未讫,将中突出赓鸣春抢上盟坛,将滕公扭下绑缚,喝令监下坛,听候盟罢,解见周王,斩首示众。列侯皆失色,齐为哀求曰:“股公虽有违盟之处,望盟主宥其初犯。”宋公默然良久,乃曰:“滕子违忤众命,理合当罪,且看众公面颜,姑为放释,再有违者,依律治罪!”众侯皆曰:“谨受命!”

于是,立盟于册,刻颂于石。襄公又曰:“鄫子违会不至,公等可合兵讨之!”陈侯曰:“鄫,小国也。不必合兵致讨,但调一枝兵讨之足矣!”襄公遂调邾侯先往伐鄫,诸侯各自归国。邾侯领本部精兵打入鄫城,掳鄫侯见襄公。公问曰:“吾纠合本方诸侯,追齐桓之德,汝何故违盟不至?若不斩首示众,何以率服列国!”喝令斩鄫侯以祭次睢之社。左司子鱼谏曰:“不可!古者六畜不相为用,小事不用大牲,而况敢以人祭祀乎!昔者齐桓公存三亡国,义士犹谓薄德,今明公欲修齐桓之业,一会而执滕灭鄫,又以人为祭物,欲以来后,不亦难乎?”

襄公愣然良久,命释郑侯。

公孙固进曰:“今近宋众诸侯俱各报约,宜在齐城东南二十里鹿上立盟一所,修书遍告大国诸侯,约今岁春三月皆会于鹿上,亦以修齐桓公之德为辞,诸侯合从,霸业必济!”襄公大悦,遂书遣使。子鱼叹曰:“小国争盟,其祸至矣!”使者遍告列国。使至楚,呈书于楚王,成王读其书曰:宋镇兹父顿首书上大国楚王殿下,兹父闻以力服人者其势促,以德服人者其泽长。故齐桓能以冠装之会,安王室,宾诸侯,使天下生民,各得其所。今既云殁,其功名德义,使人兴慕。是以父不揣邦微位下,欲请同列,立盟刻颁,彰耀其勋。

父敬贡尺犊,拟今岁三月上旬,期于齐城东南鹿上,推盟主立约,以修其好。伏乞大车至期不吝一诺,何幸。

楚成王看罢来书,令使者暂停馆驿,再俟商议。使者出,王问群臣可否?上卿于西奏曰:“齐桓公以千乘之国,且得管仲,方成霸业。今宋土地不及秦齐,兵甲难当晋楚,欲以区区小国,与大争盟,依臣之计,王可修书,许其同会,一面令大将领五千兵,伏于孟原,擒兹父,伐宋国,乘此机会,号令诸侯,则霸在楚而不在宋矣!”

成王大喜,修书以复宋使,令大将宛春领兵五千,伏于孟原,以擒宋公。即日与子冯、子西、子玉等发车马往鹿上。时,诸侯皆至,相见礼毕,成王不见宋公,问曰:“宋公何在?”

吏士曰:“未至!”成王诈怒曰:“彼为盟主,何故后期?”

令子玉引一班壮士,立刻捉宋公来至坛所。宋公大詈:“奸谋,何得用兵劫我盟会!”成王大骂:“匹夫无道!曹南一会,便辱滕、鄫二君,何谓修桓公之好,今又诈设鹿上之盟,无乃将欲辱我等诸侯耶!”遂令宛春囚禁宋公,杀奔宋国。

楚王囚宋公,杀奔来国而去,诸侯追至薄地告曰:“公欲求霸,奈何以威力逼却同列,虽欲成霸,奈我等不从何?”子西进曰:“主公宜即薄地立坛,况诸侯以议宋罪。”成王诈就薄地筑坛立盟,众侯令释宋公,乃推成王为盟主。

盟罢,诸侯各辞而别,宋公不胜忿怒!谓群臣曰:“吾欲求荣,反而受辱,汝等何计为寡人出力,以消此恨?”公子坚昂然进曰:“鹿上楚人之衅,皆郑捷合谋所以,故在坛上扬公之过以激熊挥之怒,臣愿令一万兵,先代郑而后楚,若不擒回二国之君,誓不班师!”公遂发精兵一万与之,左司马目夷曰:“不可!昔者文王伐崇侯虎,三旬不降,退修行教,因垒而降,今主公内不量力度德而欲咎他人,岂能免祸!”公孙固曰:“子鱼乃弄笔迂儒,造巡畏缩,主公若听,必误大事。”襄公终听固言,遂以子坚为先锋,廖鸣春为副将,自率大兵五万,即日出城代郑。子鱼出城叹曰:“君辱已甚,宋其亡乎!”宋兵方出,哨马报于郑文公。文公惊惧,大夫泄堵寇曰:“事急矣!楚兵尚未远,王具书请追而告救!”文公许之。堵寇即驾快马,连夜追楚成王之兵至柯泽,见驾曰:“臣郑大夫泄堵寇也!今来公咎臣主偏附于王,发兵围郑甚急,臣奉主命,寻夜追驾请救!”成王在马上踌躇。子西进曰:“前者擒兹父,因碍诸侯之颜而放之,今若以救郑为名,则破宋必矣!”楚王大喜,即令子玉率五千兵,从泓水抄出,自率大军,从柯泽而会。

却说宋兵来至泓水,哨马报:“郑人追楚师来救,将至泓水。”襄公令前部排开阵势,列于泓水左岸,以待楚兵。须臾,楚兵奄至,将济泓水。子鱼曰:“彼众我寡,其势甚锐,不如乘楚兵半渡泓水,令前部廖鸣春以铁骑冲之,楚必败矣!”襄公曰:“君子不困人于厄!吾乃堂堂之师,正欲待楚兵济岸,然后制胜,以服楚兵,岂可诡计而破敌乎?”言未讫,楚人皆济泓水,布成陈势。子鱼又曰:“楚兵虽济,然其他伍参差,锐气未振,速乘此一鼓而进,无有不克。”襄公曰:“君子用兵,不鼓不成列,不擒二毛,何必行诡计?”

道犹未了,楚阵上突出一员大将,立于门旗下,大骂宋襄公霸不量力之罪。宋先锋廖鸣春视之,乃楚大夫斗勃也!鸣春更不打话,抡刀直取,战不数合,斗勃战败,渡水而逃。宋兵亦将济流而追,子鱼见楚人戈甲精锐,非真败之状,在阵后大呼曰:“楚兵必诈,不可轻追。”宋兵不听,皆下济水,斗勃回转马头,令壮士列于右岸,乱箭射于陆水,宋兵不能登岸,死者甚众。正欲抽兵,忽闻泓水左岸,喊声大震,宋兵视之,乃楚将宛春杀至左岸,亦令放箭,乱射宋兵,宋兵立于流水中流,左右被射,自相践踏,溺水死者十有八九。伊光祖见事急,令公孙固、廖鸣春殿后,自己与子鱼催襄公之马,拼命杀上左岸,宛春暗发一矢,正中襄公左股,襄公倒翻下马,宛春挺刀便砍。光祖力救上马而走,廖呜春被箭伤,死于流水。公孙固弃甲作步军而逃。楚人亦不来追,但扎在两岸,抢夺宋兵器械戈甲,得十余车班师。潜渊读史诗云:连天泓水白茫茫,宋楚交兵两岸旁,旗影乱翻波似雪,戈锋遥映浪如霜。

鱼龙涌跃山川竭,鸟雀争飞四野荒。
可笑襄公非劲敌,宁将十万丧长江。

襄公引残兵归来。宋之百姓,有从军战死者,父母妻子皆哭于朝外。近臣奏于襄公,襄公后悔无及。乃长叹数声,箭疮迸裂,倒于座下。群臣急救而起,叹曰:“吾早听子鱼之言,不致有今日之祸!”是夕遂卒。群臣奉太子王巨立,是为成公。

五霸之中宋襄虽继齐桓公之后,欲成霸业,但不量己力,故卒不能得志于诸侯也。双湖胡先生评曰:宋襄智略不如桓文,强暴不如秦楚,而兴师不擒二毛,不鼓不成列,区区以姑息为仁义,而不能舒丧死之戚。鹿上之会,见辱于楚,激之战卒殒其躯,皆自取也。

眉山苏先生古史评曰:裹公欲霸诸侯,与楚人战于泓,不鼓不成列,不擒二毛,以此兵败身死,余尝笑之。夫襄公凌虐小国,至邾人用鄫于次睢之社,虽桀纣有不为矣。乃欲以不鼓不成列、不擒二毛为君子,又可笑之甚也。

潜渊读史诗曰:

五霸功名孰最强,齐桓炳炳著声光,襄公自不量力起,枉此身从战后亡。

又一绝叹子鱼曰:

战国君臣相弑诛,廉而让位有谁知,襄公不纳当时谏,至死方知叹子鱼。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43回 晋子圉逃归嗣位 赵衰狐偃夺重耳


却说晋惠公有疾,宣群臣狐奚等问曰:“寡人疾已至危,太子又委质在秦,此事若何区处?”突曰:“先君公子九人,因骊姬之乱悉亡于外,今主公倘有吉凶,何不召集群弟,择其贤者而立之,待与秦通好,太子归国,然后复承其位,则邻国闻之,岂不以主公为贤乎?”公曰:“吾之兄弟虽众,惟重耳独贤,今闻出亡于齐,谁能奉诏以迎之?”郤芮进曰:“臣请奉诏往迎公子!”惠公许之,芮出至外宫,惠公夫人梁氏闻其说,召芮问曰:“主上自有亲子在秦,何听狐突之言,弃子而立弟哉?”芮乃惠公之幸臣,遂就梁氏之谋,乃曰:“夫人不必致虑,臣即往秦迎太子归国,绝却重耳之事,有何不可?”

梁氏曰:“太子委贽在秦,汝若明请秦伯,必不肯放归国,只宜密往秦国见太子,使之逃归可也!”芮然之。

遂密往秦,入太子府中,至晚潜人见太子。太子惊白:“大夫何以至此?”芮请屏左右告曰:“主上将死,奉夫人命,来迎太子归嗣。”围曰:“吾即请秦伯命而归。”芮曰:“不可!秦人恐晋加兵报韩原之仇,故执太子为质,今若请命,秦伯必不肯放!况国家群臣皆欲迎重耳,故使臣往齐,臣不敢拂夫人之命,舍齐而至,殿下迟疑,重耳若知,则大事去矣!”

固然之。令芮潜于后室,乃与其妻谋曰:“吾闻父命至危,吾欲归国,恐汝厮禁,今欲子同归,汝意若何?”赢氏曰:“子乃晋太子也!为质子于秦数年,今欲归省,礼之当然,吾父使妾侍执巾栉,所以固子之志也。若从子而东归,是违父命,吾何敢逃?”圉曰:“吾请汝父命可乎?”赢氏回:“请命则不得归!子合速逃。”圉曰:“倘整顿离此,公主告父而追之如何?”赢氏曰:“父子夫妇,人伦所在,吾既不肯背父而从夫逃,又岂肯从父而害丈夫乎?吾固不从,亦不敢言,子合速逃,不然事泄,则祸至矣!”太子是夜与赢氏吞声诀别,遂与郤芮逃归。

时,惠公将死,闻太子至,召入传位,是夕公卒,群臣奉圉即位,是为怀公。梁氏召芮问曰:“太子既归而立,汝之功也!群公子及从臣在外者若不削除,久后必有相争之祸,此当如何区处?”芮曰:“此事诚易,但主上退朝,臣献一计,则可尽除之。”会怀公退朝见母,芮从而进曰:“主上乐乎?”

怀公曰:“贵为大镇诸侯,富有晋之土地,何所不乐?”芮曰:“君知其乐,未知其忧?”公曰:“何忧之有?”芮曰:“今主公在秦私归,目下秦必有征伐之祸,一忧也;先君之子在外者多,日后结连齐楚而争位,二忧也。”公惊曰:“然则若何?”芮曰:“明日宜诏狐突令写书以召二子归朝,加封重赏,狐氏二子归则重耳孤立,不能自为。我得二子,与之同谋国事,秦楚虽大,亦不足畏矣!此一举两得之计也。”

怀公悦,次日设朝,问狐突曰:“今舅氏二子,从重耳出亡在外,吾欲召而用之,恐不肯归,太师必亲写书召归,吾当重加封赏,如不至,太师难免一死。”突辞曰:“子之能仕,父教之忠,古之制也!且策名委质,二乃有辟,臣之二子,委质而事重耳,臣又归使事于公,是父教子为二臣也!此事臣不敢奉诏。”怀公力强狐突,詈之。突仰天誓曰:“如必欲召之,吾宁就死。”掷笔于阶,倔强不服。怀公大怒,命斩狐突。卜堰谏曰:“狐突虽违君命,乃国之元亲,不可加刑。”公不听,喝令斩之!潜渊读史诗云:

毛偃英才择义从,贤哉狐突教儿忠。
晋怀枉迫元臣死,正气漫漫万古风。

卜偃出朝叹曰:“恶侯无故而杀大臣,祸必至矣!”狐突家人间突被戮,寻夜奔齐,来见狐偃。

当时,重耳在齐,安居忘返,朝夕与姜氏饮宴不出,赵衰、狐毛辈十日不能一见,乃相共谋议于南亩桑阴下。衰曰:“某等以公子而有为,故不惮劳苦,执鞭从游,今寓齐数年,偷安惰志,日月如流,吾辈十日不能一见,何能成其大事?”众皆啧啧未已。忽前途一匹白马,骑者号哭而至,众视之乃狐突义子狐守忠也。毛婚问其缘故,忠只得直告毛、偃,弟兄大哭,怨詈怀公。众人慰曰:“不必恸哭,候公子返国,报仇可也。”

众人离桑阴归府,欲谋夺公子逃归,却不知姜氏婢妾,采桑于绿荫之中,闻赵衰等谋,归告姜氏,言公子之从,欲谋寺公子逃归。姜氏恐其走漏消息,拔所佩剑,自为杀之。乃召赵衰等语之曰:“公子有四方之志,吾岂肯苦留,公等谋夺其归,知此谋者吾已斩死,以绝其机。今夕吾劝公子归国,如或不谐,吾设宴使饮大醉,公等可以车载出城,事必成矣!”衰等顿首曰:“贤哉夫人也!”遂受命而出。

次日,姜氏设宴于百花园,邀重耳赏花,酒至数巡,姜氏令侍妾折花一枝,拈于手上,目视重耳而歌曰:花正鲜兮春已归,春归花老莺声悲,浮生一梦花相似,春去春来人不回。

重耳谓姜氏回:“吾与子正青春两敌,匹配及时,何赋此春花残老之句?”姜氏不答,又赋一绝云:万物成功要及时,君如不信玩花枝,花开必乘阳春景,莫待春残空自悲。

姜氏劝重耳曰:“子有四方之志!今因妾留此数年,安居忘返,从者欲请尔而不得,见谋于桑荫,吾妾闻之,吾恐事露,即杀之矣!子宜速行,光阴流水,岁不久待。重耳曰:”人生如驹过隙,得适其志足矣!何必驰骋,与人争竞哉?吾将与子老归于齐。“姜氏曰:”妾观子离晋国,而晋不宁静,岂非天欲以晋国与子哉!天有意于子,而子自怀安居之志,大不可也!“乃举酒劝重耳,畅饮至晚,重耳大醉,姜氏召赵衰等,以车入宫,遂将重耳乘醉载出。姜氏谓衰曰:”公子非久居人下者,子余、子犯皆有辅相之器,珍重勉之!“衰等再拜而出城。

汉都护大夫刘向颂曰:齐姜公正,言行不怠,劝勉晋文,返国无疑。

公子不听,姜也犯谋,醉而载之,卒成霸业。

时,子犯御车,子余、子推持戟而立,贾它、臼季、颠颉、魏仇等后护前拥,行六十里,重耳酒醒,见子犯前御,知姜氏以计出己,乃拔子余之前,下车以刺子犯,曰:“汝等用计夺我,事若不济,吾必取舅肉而食之。”子犯笑而进曰:“事如不济,吾不知死在何处,焉得与你食之?事如有济,子当列鼎而食,偃肉腥臊,如何可食?”重耳鲜客曰:“然则今欲知往何国?”子犯曰:“桓公既没,诸侯叛齐,此齐不可以图大事。

近闻楚子大败宋人于泓水,诸侯俱备归服,当今莫如投楚,可成大事,众皆然之,车马遂望楚而进。欲往楚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44回 重耳寓秦受怀嬴 重耳夏国杀怀公


楚成王闻重耳至,使今尹子文出城迎之。重耳与从者来见成王曰:“重耳遭国家内乱,亡奔列国,遍告诸侯,无与重耳谋者。今大王一战败宋,名震东方,愿乞一旅之师,送吾归国,佩德不忘。”成王曰:“姑容商议!”重耳退,成王问群臣何如?子文曰:“晋乃大国,楚方得志,不如兴兵送重耳归国,然后晋楚连兵,必成霸业矣!”楚子然之。忽一人自阶下出曰:“臣观晋重耳,状貌骁雄,更有赵狐令贾,皆经世之才,如送其返国,必得志于天下,而夺楚霸,不如杀之,以绝其患!”

成王视之,乃大夫得臣也。王笑曰:“子玉差矣!天意助晋,故生重耳,必欲杀之,以成我伯,则冀州晋都之士,岂无令君乎?”遂不听。

次日,宴重耳于金殿。重耳将赴宴,赵衰、狐偃、贾它、臼季等宽衣大带,从行于左;狐毛、子推、魏犨、颠颉辈操戈仗剑,侍立于右。成王见其君臣慷慨,文武双全,默然叹之曰:“重耳君臣如此,何患大位不至。”酒将阑,忽报秦使至,言:“晋惠公死,子圉逃归而立,秦伯大怒,故遣臣迎公子到秦,商议以伐子圉。”楚王谓重耳曰:“孤正欲奉公子归国,今秦伯欲谋迎公子伐晋,大事必成,公子可承其命。”重耳然之。成王命取良马十乘,金帛各十车,亲送出城。谓重耳曰:“公子得返晋国,将何以报楚?”重耳对曰:“子女玉?蚓兄鹈莞镌蚓厣桑洳坝诮撸跃嗤伲囟我员ǎ咳衾荡笸踔樱梅到战伪鲇谥性业北芡跞嶂兀蝗绮荒芊担蛴胪踔幢抟危艹厶煜拢 背赏醮笙玻唬骸肮又荆愣螅亩欣瘢楣梦唬文阎校俊毙猩鲜铮囟姹穑赏趸丶荨?

重耳与使者入秦。秦伯闻其至,亲自出城迎入。各叙礼毕,遂以五有爱女侍重耳,怀嬴亦在其内。重耳既受,及归醉甚,欲盥手就睡,怀嬴捧匜桩中,侍于身旁,重耳细观五女,怀嬴姣媚,但不知为子圉妻子也。既盥之后,以水洒怀嬴之合,曰:“子貌如花承露,令人可爱。”怀嬴怒曰:“秦与晋匹偶也,子何轻我?”重耳曰:“侍妾安敢如此?”赢曰:“吾非妾女,乃君侄子圉之旧配也!何得辱我?”重耳闻之大惊,出外问于臼季曰:“子圉夺君之位,视君为途人,今娶其所妻,以济大事,不亦可乎?”又问狐偃,偃曰:“欲夺其位,何避其妻也,从秦命,方能济事。”又问赵衰,衰曰:“欲人爱己,必先爱人;欲人从己,必先从人。今欲以秦势而图国,若不从秦之婚,臣不知其可否也!”重耳感三子之言,遂受怀嬴为妻。后人有诗云:三子文公大霸臣,经纶事业甚分明,奈何不识人伦义,启纳怀嬴丧本心。

又一绝云:

人臣以义格君心,邪道闭闲善道陈,三子谋猷直俊杰,何愁失国启奸淫。

又一律云:

重耳之于晋子国,伦班叔侄岂容迷,侄亏天叙据尊位,叔读闺门陷侄妻,只见家齐能治国,未见身失会家齐,春秋人主难求备,三子英豪忍启之。

次日,穆公召重耳赴宴,重耳与众从者皆至。公谓重耳曰:“孤闻公子德义高于兄侄,故欲送汝归国,汝意何如?”重耳对曰:“臣遭内乱,久亡外镇,贤侯如念孤穷,使重耳得一栖身之所,佩德难忘!”穆公大喜,自引《六月》之诗,以赠公子。诗曰:六月栖栖,戎车既饬。王子出征,以匡王室。

歌罢,越衰告重耳曰:“此昔人美周宣王中兴之诗,今秦侯歌赠公子,亦望公子能中兴晋国,公子何不拜谢?”重耳遂再拜稽首,穆公降阶谓重耳曰:“公子有此能臣,何优晋为不中兴?”遂命公孙支为先锋,大发精兵十二万护送重耳返国,至蒲州黄河界扎寨。是夜狐偃见天空月朗星明,出游寨外,遥闻沧浪,河心有歌数声曰:名利羁人胜污尘,人生聚散若浮萍,浮萍散乱难收迹,争似渔家出污尘。

狐偃闻其声韵清雅,渐近岸口,正欲泛其舟而用之,渔舟遂去波心,又歌之曰:百尺系纶钓渭湄,吾渔惟愿获蛟螭,蛟螭既获吾渔手,尽把丝纶弃渭湄。

狐僵听罢,长叹曰:“吾何汲汲,与人执鞭负绁,以求富贵哉?”次日,大军将渡河,狐偃保驾,及登西岸,重耳令弃所带边豆茵席,狐偃闻之大哭,解所佩之璧,奉与重耳。重耳讶之曰:“吾亡于外一十九年,今将返国,舅氏不喜而哭何也?莫非不欲吾之返国耶!”偃曰:“臣负羁翼与公子亡外,十有九年,父死不能归葬,臣自知罪,但以公子不得归国,故不念父子之恩也!今绛州咫尺,公子不日复位,臣尚何从?且笾豆茵席,公子旧日所用之物,今将返国,先弃旧物,臣知公子有弃臣等之意也!请以壁还公子,臣愿隐于山林,老死岩穴。”

重耳知偃疑已,不能保其终始,遂以璧投河中,与偃誓之曰:“祸福利害,重耳不与舅氏同心而全始终者,有如此璧,河水可鉴!”偃喜,复从而进。

重耳既济黄河,大兵扎于首阳山下。重耳与数从者登山游玩,山顶上有怕夷、叔齐兄弟之庙,甚是清雅,怎见得,唐有李须谒庙诗为证云:

古人已不见,乔木竟谁过。
寂寞首阳山,白云空复多。
苍苔扫地骨,皓首采薇歌。
毕命无怨色,成仁其若何。我来入遗庙。
时候发清和。落日吊山鬼,回风吹女萝。

石门正西豁,引领望黄河。千里一归乌,孤光东逝渡。驱车层城路,惆怅此岩阿。

重耳与数从臣入谒其庙,顾诸从臣曰:“夷齐弟兄,因让国隐此。吾今为与弟兄争国而来,甚有愧于二公。”乃取笔题四句于庙碑云:尔为让国隐,我因争国来,若推尔我心,我心实愧哉。

臼季进曰:“公子久亡,数岁历遍诸邦,始得秦伯送近,今欲效夷齐之事,迁延不进,他日子国羽翼既成,我军难进,侮之何及?愿公子思之。”重耳遂悟下山,大军进屯于桑泉。

怀公闻秦兵至桑泉,使吕甥、郤芮引兵屯于大庆关,以拒秦兵。秦兵日夜攻关,吕甥曰:“日夜坚闭,岂为英雄?不如开关,以决雌雄!”郤芮曰:“不可!彼众我寡,难与争锋,只坚闭以老其师,彼必自退。”甥不听,披挂杀下关来。秦兵列开阵势,当先一员大将,用昔日韩原山下独战六将秦大夫公孙子桑也!晋兵一见,更不待战,披靡上山而去。子桑舞双支画戟,抡上关来,晋人不及坚守,秦兵遂乱杀一阵,吕甥引败兵走回。秦兵遂围绛州,吕甥逃回,怀公大惊。吕甥曰:“秦兵势锐,非主公亲出,士卒不肯用命。”怀公正率群臣出朝迎敌,闻重耳归城,群臣亦无斗心,相率以迎重耳。怀公与吕甥、郤芮三骑,从西门走出高梁。于桑匹马赶上,三人回头迎敌。

子桑挺戟,直刺怀公于马下,斩其首级回城。吕郤二人抱头鼠窜,自相逃命。

子桑入城献捷,秦伯率晋文武,奉重耳即位,是为文公。

文公宴秦伯及群臣,群臣皆称贺?“秦大夫百里奚曰:”子圉之党尚在高梁,何足为贺。“文公曰:”大夫何计为吾除此二贼!“奚正欲进计,忽近臣奏:”寺人李披求见!“文公大骂曰:”匹夫昔斩吾衣袂于蒲城,吾欲斩之,以消旧恨,尚敢求见?“喝令武士斩之!李披大叫曰:”齐桓公舍管仲之怨,而成霸业,君若斩臣,恐祸将至矣!“待臣奏知文公,文公命释其罪。后人有诗曰:李披守职奉君令,重耳宽仁释大仇,设使当时两相怨,晋邦复起乱离愁。

文公宣李披入朝,问曰:“卿来见吾何故?”披对曰:“臣问吕甥、郤芮欲谋就明公,故小巨冒死来告。”文公大惊,曰:“果不出秦大夫所料也!”

秦伯辞归,文公与群臣送秦伯至河口。吕甥、郤芮必知其出,果乘夜潜入皇城,芮曰:“我二人不能成其大事,何以得见而刺之!”甥曰:“重耳新立,必在祖庙中斋祀,不如放火烧庙,待其出救,乘夜乱中刺之,有何不可?”吕、郤二人遂投祖庙放火。左边突出介子推,救息其火,来寻吕、郤二人。

二人见有防备,遂往北门逃走。正遇颠颉,颠颉曰:“二贼往何方去?果不出百里奚所料!”遂斩二人于马下。次日,文公回朝,颠颉、介子推来献首级。文公大悦,下令收吕、郤二人宗族诛之。赵衰曰:“不可!吕郤虽有罪过,亦是为主,今既被戮,更灭其族,则国人复乱。”公曰:“然则如何?”衰曰:“初登大位,宜赏功报德,以副民望。”文公依言,大排筵宴,赏劳群臣。

赵衰宇子余,拜上卿,兼领内外诸军事。

狐偃字子犯,拜上卿大夫,兼参军务事。

狐毛字子羽,拜中军车骑将军。

胥臣字臼季,拜大司空兼知军国重事。

贾它宇守仁,拜大司成兼领内政。

魏仇字公谅,拜中军大夫,兼督阃外军政事。

颠颉字高举,拜车骑将军,兼知中军事。

舟之乔字子高,拜上军参军护,兼知军务事。

已上九人,皆昔日从文公出走,遍游天下者,然介子推亦在从中,文公竟忘赏其功耳!

赵夙字兴起,拜大司徒,兼掌外镇文教事。

先轸字仲车,拜上军右大夫,兼参内外军务事。

栾枝字子贞,拜左卫将军,兼知军务事。

狐溱字子清,拜下军大夫,兼领温邑政事。

郤溱字子澄,拜右卫偏将军。

郤谷字伯禄,拜上中军大夫,兼咨谋内政。

荀林父字伯灵,拜护驾大将军。

士会字子随,拜下军护卫将军。

车离字孟群,下军偏将军。

祁瞒字存忠,拜左司收,兼督粮伯事。

阳处父字升秦,拜中军右大夫,兼参国务事。

茅筏字仲乔,拜右司牧,兼督粮饷事。

史苏字子忠,拜左司监,兼知内外事。

郭偃字伯启,拜右司监,兼知内政事。

又追赠狐突为太傅。追赠兄申生为晋侯,其傅杜原款为太师。群臣俱各谢恩出朝。毕竟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45回 介子推辞禄自焚 闹洛阳晋兵救驾


封晏已罢,各个谢恩出朝。颠颉不忿曰:“我等从亡于外一十九年,备历艰辛,赐爵反居阳处父辈之下,明日必与之争位!”近臣以其言报文公。次日,文公召从亡九臣,加赐黄金十斤,彩帛各百匹。赵衰功独是最多,又以长公主妻之。当时,介子推亦从公亡,文公奔曹之时,推尝割肉以进食,及赏功臣独遗公不赏,子推亦不告明。魏仇、颠颉等曰:“我等从劳数载,今日始得见功,独子为何不告?吾代子告明何如?”子推辞曰:“献公之子九人,惠公无亲,自相覆毙,独重耳得复大位,乃天助其为君也!我等谓为己功而欲干禄,不亦诬乎?吾宁遁名不仕,岂敢贪天之功!”遂逃归家。其母问曰:“吾闻晋侯大赏功臣,子从出外,割股进之,今日何不求数钟之粟而养吾乎?”子推以前事告其母。母曰:“虽不求禄,亦宜进朝晋候,使知汝功。”子推曰:“言者身之文也!身将隐矣,焉用文哉?”母曰:“子能弃禄而为廉士,吾独不能为廉士之母耶?子若逃隐,吾亦从之。”子推大喜,即日遂负母隐于绵山之上。魏犨闻子推遁隐,乃谓衰曰:“功臣名例已定,不可以口舌相告,必以词章动之。”臼季遂作诉语数句云:有龙矫矫,顷失其所;数蛇从之,周流天下。龙饥乏食,一蛇割股。龙返于渊,安其壤土;数蛇入穴,皆有处所;一蛇无穴,号于中野。

大书标于朝门之外。次日,文公设朝,近臣收此词以进,文公读罢良久,谓群下曰:“吾等奔曹,介子推曾割股进之,常怀其德,今寡人大赏功臣,而禄忘赐子推,此莫非子推之辞耶!”魏犨进曰:“主公明见是也!臣闻子推见赏不及,身乃负母逃入绵山之中,彼既逃禄不告,今岂肯设以此求禄哉?此必国人代子推诉明其功耳!”文公叹曰:“噫!寡人之过也,谁与吾往绵山上征之!”仇曰:“臣愿奉使。”文公途与之车马,年犨领数众人至绵山下,访其乡人。乡人曰:“近日诚有晋将军谓子推才人于此山,此山围绕百余里,焉知其在何处?”

犨令士卒遍山搜求。子推闻知,告其母曰:“晋侯不早赏我,今来寻我,吾宁就死,不食其禄!”遂放火焚山,子母相抱,死于烟火。潜渊读史诗云:

负绁周流十九年,备尝艰苦绕天边。
食君割股心何赤,辞禄焚躯志甚坚。
玉石昆岗遭火焰,忠良绵山乱煨烟。
千钟虽忍当时馁,百世流芳介子贤。

唐有怀古诗曰:

独步绵山极四方,斜阳孤照晋臣堂,千钟遗向高态赍,六尺甘从焰火亡。
云盖岩崖犹烈碎,雨滋草木尚焦黄,凄凄夜半鹃啼血,似怨当时割股伤。

明居易子吊古二绝云:

(一)

越国追随十九年,入曹割股事堪怜。
至今绵山一抔土,寒食谁人挂纸钱。

(二)

寒食家家尚禁烟,介山逃隐至今传。
同游不少王孙赍,那得绵田草色芋。

史臣读史诗曰:

晋国英雄,独羡介子。立志魁人,抱义亘古。
辞禄甘焚,爱君割股。不贪天禄,不惮劳苦。
同心遁隐,贤哉子母。混灭绵山,昭彰青史。

魏犨见此山已焚,草木俱灰,及火息,令军士寻之,只见山中岩穴,有二骸骨收见,魏犨即带此骨归朝,呈晋文公。文公大哭曰:“此诚吾之过也,悔无及矣!”诏有司,立子推子母之庙于绵山上,将其山东西数十里之田以供祭祀,以志吾过,且旌善人,改其山号日“介山”。后人有诗曰:重耳先忘介子劳,既知焚死恸悲号,惕然连想从亡事,立庙园田义亦高。

却说秦穆公既立晋文公而归,问蹇叔、百里奚曰:“晋侯能定国乎?”二臣曰:“晋侯一登大位,赏力报德,追慕子推,实有宽大之器,必能定国,不比惠公、怀公之无义也!”穆公曰:“然!”遂令子桑领兵五千,送其女还晋。晋文公大喜,宴子桑,又令荀林父迎齐姜归国。近臣奏:“狄使至。”公召入问其故?使者曰:“狄主闻明公登位,大国各送还亲故,令臣送夫人及赵姬与公子等归。”文公宣入夫人,令赵衰迎叔隗归家。衰辞曰:“主公在上,臣不敢更迎叔隗!”公曰:“子余差矣!吾女虽贵,叔隗先配,何可因此而弃彼?”衰再三拜辞。

赵姬闻衰拒叔隗,忙入朝告文公曰:“闻近狄姬归朝,妾夫固拒,望文公宣入,妾愿拜见。”文公曰:“汝君恐汝不容,故辞不受。”赵姬曰:“妾夫得宠而忘旧,欲以不贤之罪归妾。

妾愿以内子之臣让狄姬,甘居偏室。妾闻狄姬生于名盾者,虽幼且贤,亦愿立为嫡子。“文公抚掌大笑曰:”吾女能以此德推让,虽周太姒莫能过也!“遂宣叔隗子母入朝为内子,立盾为嫡子。叔隗辞不敢当。赵姬坚谓。文公愈加赏赍,令赵衰引归。于是,衰之夫妇父子谢恩归家,合朝群臣皆曰:”贤哉赵姬!“后人有诗曰:贵而忘贱妇偏心,不妒能容有几人,卓彼赵姬辞内子,周家太似可齐名。

汉刘向颂云:

赵衰姬氏,制行分明,身虽尊贵,不妒偏人。
躬事叔隗,以盾为嗣,君子美之,厥行见备。

文公既定国,宽征赋税,整日与赵衰、狐偃等修文演武,以图霸业,故国中家给人足,而晋邦大治。赵衰曰:“朝王入贡,诸侯之礼。”于是文公治装,驾往周朝。

周襄王大赏诸侯,各赐金帛还归,诸侯俱来朝贺,独有郑文公不至。襄王谓群臣曰:“先王常欲夺郑伯之政,不能制服,后得齐桓公控驭数年,今桓公既殁,郑伯依旧不朝,朕欲出兵征讨,卿等以为何如?”右大夫富辰谏曰:“不可!臣闻大上以德抚民,其次亲亲以相久也。今周郑兄弟之国,郑虽有咎,直宽恕之。”襄王将听其说,下大夫游孙伯进曰:“郑伯见齐桓公解伯,所以骄傲不朝,今不早图,后将并周。”王曰:“若何?”孙伯曰:“臣请奉使往郑,问其不朝之故?若肯服罪入朝则止;如若不能,然后征讨。”王喜,令孙伯往郑,孙伯至郑。郑伯问曰:“大夫有何教谕?”孙伯曰:“天子有言,郑桓公谏平王东迁,有大功于周室,故赐大政与郑,夹辅邦家,数年以来却不鲜解政,又不入朝,不知为何如此?”郑伯大怒曰:“吾已知之矣!汝君臣欲夺我政,故令匹夫巧言相责,左右为我囚此匹夫!然后与周定论。”武士遂囚孙伯。孙伯从者奔周报襄王。襄王大骂:“匹夫!果欲吞周,今不讨伐,更待何时?”遂令前卫龙骧将军步秀叔,右卫源骑将军桃子为先锋,自督兵将继后,出城伐郑。

却说二将素怨襄王赏罚不公,累欲谋反,东无兵柄,至是得先锋之印,乃相谋曰:“今日兵权在手,杀入宫中,别立有德主何如?”桃子曰:“必先寻一主为辞,然后出兵有义,不然无名之师,国人不服,且有后患。”颓叔曰:“何人可立?”

桃子曰:“天子之弟叔带者,昔常召犬戎入寇,与主上争位,后被齐将隰朋所捉,现今废为庶人,常欲谋反,只奈无兵,今吾若奉叔带为主,打入皇城杀无道,而立叔带,谁敢不服!”

颓叔喜。二人夜投叔带之家。时,叔带被废,终朝怨恨,见二人夜至,问曰:“公等何来?”人具其事以告。叔带大悦,依其所谋。

次日,二将推叔带为主,杀入午门。时,襄王正欲出操演军兵,闻叔带作乱,慌忙上马,遇叔带之兵于明光宫下。颓叔数王罪曰:“叔带乃先王爱子,将以大位传之,汝乃专位废弟,独享富贵,吾奉叔带之命来定大位,汝尚不下马受诛!”襄王大怒!拍马来取叔带,颓叔迎敌,斗之不数合,桃子放火烧宫,喊声大震,群臣见王宫火发,势不能保,共拥襄王出奔于汜,颓叔奉叔带即位。

襄王群下曰:“天于有难,何以处之?”狐偃曰:“欲霸天下,莫如勤王!昔者齐桓公,九合诸侯,天下莫不影从,皆由奉王命故也。今天子蒙尘于外,明公速往定乱,则天下皆知朝晋矣!”文公然之。遂令魏犨为先锋,狐偃、先轸为保驾,往汜以迎天子。大军来至黄河,哨马报:“秦伯大军浮舡而下,欲往汜迎王!”赵衰曰:“速遣使止住秦兵,若待其会兵,事必不济。”文公遣臼季使秦,自季登泰舟见驾。穆公问曰:“大夫远来何故?”臼季曰:“主公以天子蒙尘,敝邑辱在同宗,吾主亲率甲兵,已入汜地迎驾。近闻侯伯动兵勤王,遣臣来告知,免劳大军远涉。”穆公许之。臼季出,百里奚、蹇叔皆曰:“此晋侯欲专迎天子,以报诸侯,恐主公分其功业,故以此来止我师,不如乘势而下,共迎天子,有何不可?”穆公曰:“吾既许之,而又进兵,是失信也;不如返师西归,何必兴兵夺利?”遂班师而去。

却说臼季回报晋,赵衰曰:“叔带闻吾兵至,定然坚闭不出,必为诈计,方可进城。”令晋文公与狐、赵、贾、胥四臣走至城下,守城士卒不肯开门。狐偃曰:“吾主晋侯也,闻天子新即位,入朝称贺,为何不纳?”小卒曰:“吾奉颓将军之令,言秦兵将送襄王还朝,故令我等坚守,汝等莫非秦人乎?”

堰曰:“秦兵屯于阳樊,所以吾主寻夜入城,将助天子,汝等何故以吾为敌耶?”小卒见其只有数十骑,逐开城入。却说魏犨、颠颉二人扮作商贾,从西门投入。西门是颓叔将军亲自把守,问曰:“汝二人何来?”准曰:“吾乃西岐人也,欲货彩帛于京师。”颓叔曰:“观汝二人,似非商贾,无乃秦之奸细也!”犨曰:“大丈夫取金换宝,尚且不暇,岂有闲功为人作谍者耶!”颓叔见其言词抗直,似无诡计,乃放入城。

时当黄昏,巡城兵马正欲来捉,忽报朝门外火起,四门尽是晋人旗号。原来赵衰往东门放火,栾枝在外攻城,狐偃在南门放火,先轸在外攻城,胥臣在西门放火,舟之乔在外攻城,贾它在北门放火,狐溱在外攻城。魏犨、颠颉跳在古帝王庙屋上大喊曰:“晋兵打入城矣!”四面八方,火热连天。颓叔忙杀入朝,被颠颉抡起钢刀,斩于马下。三军打入金銮殿,叔带与数十宦官慌忙走出北门,却好遇魏犨,犨横舞银斧,砍叔带桃子于马下。众军一齐拥入,城中大乱。文公忙传令诸将,救火安民,勿得剽掠百姓。

是时,正当三更,诸将收军,安排銮驾,出迎天子,行不数里,臼季、狐毛奉襄王入城。城中周晋二国军民,皆呼万岁,声震天地,及登位时,正是五更黎明。文武称贺,襄王劳晋文公曰:“寡人社稷,非卿不保。”文公曰:“惊驾扰民皆重耳之罪也!”襄王命宴晋侯及诸将佐,赐与阳樊、温、原、攒茅四邑之田,黄金百斤,彩帛二十车。文公谢出朝,查前夕城中百姓有被火烧者,令赵衰、贾它、臼季、狐偃,将金帛逐门安抚,然后班师。后人有诗曰:兵临洛邑民亡日,火攻成周城裂时,天子既然复大位,即将金帛抚疮痍。

百姓鼓舞大悦,皆曰:“齐桓公复出也!”晋侯归国,赵衰献上一计,令取阳樊、温、原、攒茅之地。不知其计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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