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匡胤再次证伐北汉,久攻晋阳不下,又用汾水去灌城,依然不能成功,只好退兵。北汉名将杨业站在城头哈哈大笑,讥嘲赵匡胤用兵徒有虚名,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在花蕊夫人死后,为了给匡胤物色一个皇后,赵光义确实绞尽了脑汁。有人以为当了皇帝,要找个老婆还不是毫不费力,其实不是那回事。从容貌、才智、品质种种方面,都得考虑,而且还要各方面都出类拔萃才行。否则一旦所找非人,不仅祸害皇帝本人,甚至祸害国家,殃及百姓,历史上这种例子并不少见。
终于,光义成功了。这天,他约了赵普,一同去晋见匡胤。
光义奏道:“臣弟现在已为陛下物色到一位可以当皇后的人才。”
匡胤一听,忙问道;“兄弟你选到了什么人?”
光义道:“忠武军节度使、水师都指挥使宋延渥长女。”
匡胤随:“她!”
光义道:“正是此人。”
匡胤犹豫了一下,说道:“此人我见过,前几年曾进宫谒见过太后,恐怕年龄太小吧。”
光义道:“今年已一十六岁,极有文才,臣弟调查了在京勋臣世家中女儿,确是无出其右者。”
匡胤细细回忆一下,当年来女入宫,见太后时,样儿确实文静端庄,虽年纪幼小,一切礼仪应对,完全样个成年人模样。现在必然出落得更好。只是自己年已四十,还不知来延渥是否愿意。便对光义说:“此事你可与来延渥透过口风吗?”
光义道:“已经说过,他说只要万岁中意,无论为后为妃、为嫔、均不计较。”
匡胤道:“既然如此,待定个日子,朕亲自召见来女以后,再最后决定。”
当下,光义和赵普辞了出来,自去通知来延渥,让他教导女儿勤习礼仪,等候召见。
谁知过了几天,忽有洛阳西京留守向拱差使者来报,说柴荣的父亲的父亲柴守礼病故。匡胤免不得让翰林院代写了祭文,派使臣去洛阳祭吊,并发内帑银一万两助丧。
这样忙了几日,才通知未延渥长女于十月初三入宫见驾。匡胤坐于仪风殿接见、赐坐。见宋女果然已经长成,仪表较数年前更出落得标致、言谈应对,十分文雅得体。匡胤大悦,接见之后,赐赏十分丰富。
次日,便下了诏书,下旨以宣微南院使曹彬为首,太常卿楚照辅为副,召集有关衙门,负责筹备迎立皇后大典。这乃宋朝开国以来,首次迎娶皇后的典礼,自然十分隆重,足足筹办了三个月,方始就序,遂命监择定于乾德六年二月吉日,举行迎立典礼。
就在这筹备迎立皇后大喜的气氛中,翰林学士,礼部尚书窦仪突然去世。匡胤得知,不胜惋惜。
原来匡胤自任命赵普为宰相以来,发现赵普日益专权,心中很不高兴,便有免去赵普宰相职务,任用窦仪为宰相的念头。特别是因为花蕊夫人一面镜子的事,赵普不知‘乾德’是伪蜀王行用珲的年号,而被窦仪所指出。所以匡胤更认为窦仪强过赵普,所以对窦仪更加宠信。同时,窦仪也更受到赵普的妒忌,在处理政务上处处刁难窦仪。因而窦仪近年来一直郁郁不乐。
有一天,匡胤召见窦仪,二人坐于偏殿之中,匡胤向窦仪讲了不少赵普擅权不法的事,随后又称赞窦仪早在周世宗时,已显露出才能和威望。暗示有使用窦仪为宰相的想法。
窦仪却回奏说:“赵普乃是开国元勋、一贯忠诚正直,虽有小过,但都是枝节小事,以臣观之,当前人世,无有人能比得上赵普,还是赵普为相最为稳妥。”
他把赵普大大吹捧一番。匡胤听了很不高兴。便暂时停下用窦仪换赵普为相的念头。
那窦仪是何等聪明的人物,对匡胤的心理,已揣摸得十分透彻。回家以后,对他兄弟窦声说:“我必定不能当宰相,但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就因为这,可以使我免去被流放之苦,也可使我们家族得以保全了。”
窦俨当时不理解窦仪这话的意思。后来,太祖赵匡胤又宣召另一个翰林学士卢多逊议论赵普,这卢多逊平日就对赵普极为不满,便乘机对赵普大加攻击贬低。赵普因此,终于被免去了宰相职务。卢多逊也因此被提升为宰相。后来匡胤去世,光义当了皇帝,又起用赵普为相,卢多逊便被流放到海南岛后病死。这时,窦声才算佩服他哥哥确有先见之明。这都是后话。
乾德六年二月,匡胤迎立宋氏为皇后,大婚的场面十分隆重,自不待言,婚后,那宋皇后对匡胤侍候得十分周到,每当匡胤吃饭,宋皇后都要亲自在一傍侍立照顾,匡胤上朝或出外回来,她总是盛妆跪迎于内宫门外,彬彬有礼。这才使匡胤在爱情上一系列挫折所受的创伤,略略得到些安慰,心情逐渐开朗起来。
宋皇后册立不久,朝廷上却又折损了二个大将,一个是成德军节度使韩令坤,一个是建雄军节度使赵彦徽。这二人都是匡胤童年时在洛阳夹马营时一同玩耍的军官子弟,匡胤当然因怀旧而十分悲痛。下诏追封韩令坤为南康郡王,赵彦徽为侍中。
转眼到秋去冬来,传来北汉主刘钧于八月去世,北汉国内发生内乱的消息。匡胤大笑道:“平灭北汉的机会到了!”
且说那北汉王刘钧,有一个姐姐,先嫁给薛钊为妻,生了一个儿子薛继恩。后来薛刽死去,刘氏又改嫁给一个姓何的,生了一个儿何继元。不久姓何的和刘钧的姐姐先后去世,留下二个年幼孤儿。当时,北汉主刘崇还在世,因刘钧没有儿子,便让刘钧把姐姐的二个遗孤都收养为子。并改姓刘。这刘继恩对刘钧十分孝顺,但是却软弱无能,刘钧死后,刘继恩继位为帝,大权便落到宰相郭无谓手里了。继恩对郭无谓专权十分不满,想免去郭无谓的职务,逐出北汉。郭无谓便买嘱供奉官候霸荣,趁刘继恩酒醉时,刘将继恩刺杀。郭无谓随即又杀掉候霸荣灭口,迎立刘继元即皇位。
匡胤得知这个消息,便下了一道诏书,派人送往晋阳,劝说北汉归降。一道写给刘继元,答应他若归降,可授予他平卢节度使职务;另写诏给北汉宰相郭无谓,答应他如归顺,可授他为安国军节度使。郭无谓见到诏书后,心中活动,便把写给刘继元的诏书呈上,却把写给自己的隐瞒下来,并竭力劝刘继无归顺宋朝,刘继元却不肯听从。
使者回来以后,匡胤得知刘继元不肯归降,便决定御驾亲征北汉。
十一月冬至节,匡胤祭把大庙,下旨将乾德六年改为开宝元年。并令枢密院调集兵马,准备北征。
又过三个月,已是开宝二年二月了。一切准备就绪,匡胤让宣徽南院使曹彬和步军都指挥使党进为前部先锋,自己则亲统大军于二月十六日由汴京出发北征。御弟赵光义留守汴京。
大军到了晋阳城下,把个晋阳团团围住。由李继勋攻南城,赵赞攻西城,曹彬攻北城,党进攻东城。一声鼓声盈天,杀声震地。城中一片惊慌。北汉宰相郭无谓想趁机说服刘继元降宋,趁刘继元召集群臣聚会时,拔剑在手,走到庭中大哭,说道:“像西蜀那样幅员千里,雄兵二三十万的大国,还亡于宋之手,何况我们这兵不满万的孤城,如何能抵抗宋兵百万雄师,不如一死了之。”
说毕,装模作样,要用剑自杀。
刘继元见了,慌忙下殿,携住郭无谓的手,把他拉上殿来好言安慰;劝他不必性急。都无谓不来就不是真正想百杀,不过是表演一番,想动摇北汉众臣之心罢了。如今见目的已达,刘继元来劝,也便趁好收蓬。
谁知北汉的将领杨业、冯进河等,却没有被郭无谓所吓倒,坚持主张抵抗,并且建议刘继元,速派人去向契丹求救。刘继元采纳了他们的建议。当即使了可靠种将,趁夜色掩护,吊下城去,潜过来兵营寨,飞奔契丹求救去了。
北汉将领杨业不但武艺出众,而且谋略超群,能功善守,负责保卫晋阳,亲自登城指挥众军防守。他见城外宋兵不下十万人,而城内北汉兵不满一万,便不采取硬拼的打法,坚守城池。看见宋兵疏于防守时,便亲自带一批骑兵突出城去,扰乱一阵,待宋兵闻讯集,前来拒抗时,他便迅速收兵回城。弄得来兵毫无办法。
匡胤见了大怒,指挥众将士齐力攻城,可是杨业在城头防守十分严密,宋军终久无法突到城头。这时有个偏将陈承诏进言说:“陛下尚有数千万兵在左右,为什么不投入使用呢?”
匡胤一时没领会过来。只见陈承诏用鞭稍一指汾水,说道:“此即是兵。”
匡胤恍然大悟,说道:“杨业呀杨业,当年围晋阳时,曾被你用水淹办法来守城,今日朕要以其人之道治其人之身,用水淹来攻破你们的晋阳。”
便派了将士,去堵塞汾水下流,引水来灌城。
忽有探马来报,辽兵分两路来援北汉,匡胤便命大将何继筠和韩重,分头去迎击。不数日,捷报传来,辽兵已被击退。匡胤便叫竭力攻城。
这时,汾水已涨得接近城头,匡胤便令将士乘小船驶向城边猛攻,步军都军头王廷义立于船头,亲自擂鼓督促士兵前进,杨业在城上看得亲切,一箭射去,正中正廷义面门,箭镞直透脑部而死。殿前指挥使都虞候石汉卿也中流矢落水溺死。匡胤见死伤过多,只好传令收兵。一时也想不出破城办法。
又停了几日,南城墙终于被水冲溃了一个缺口,水直往城内灌去,城中大惊。北汉兵慌忙来堵口,却被宋兵用箭射住,北汉兵无法接近缺口,这时杨业立即命令士兵,捆扎一捆捆的柴草投入水中,草堆浮至缺口处,因水浅而搁住,宋兵放箭不能穿透草堆,北汉兵便又趁机把缺口堵塞住了。
那北汉宰相郭无谓在城内不断劝刘继元投降,引起刘继无反感,正巧有人告密说,郭无谓与宋军有勾结。刘继元便派兵突然搜查郭无谓住所,查出了宋朝发给他的诏书。刘继元便将郭无谓斩首。自此,北汉无人敢再劝说刘继元投降的了。
这样坚持了三个月,晋阳仍未攻下,天气渐渐到了盛夏,宋兵因为常在水边,气候潮湿,很多人患了痢疾。
楚昭辅向匡胤道:“北汉有杨业这样深通兵法的良将,晋阳一时攻打不下,再者我军士兵因暑热而患病者多,望陛下能多体恤士卒,不如暂时班师,以待时机。现在天下僭号称王称帝的,大都已归顺,这晋阳弹丸之地,成不了什么气候。暂时不取,也无伤大局。”
匡胤因问赵普,赵普也以为然。于是匡胤便下旨班师回京。
杨业见宋兵退走,哈哈大笑,说道:“宋兵以水淹城,只知其一而不知其二,如果先涨水淹城,再退水,则晋阳不复为北汉所有了。”
便引兵出城决堤放水,水落之后,那些城墙由于经水浸泡日久,墙上泥灰早已浸泡成浆,却赖城外水的挤压力量,才没倒塌,如今水已退去,城墙外沿没了支撑,果然大段大段倾把,可是这时未兵已经走远。杨业得以从容修整城池。
匡胤回到汴京以后,下旨随征将士进行休整。虽未打下北汉,对作战努力的将士,也进行了奖赏,对阵亡将士家属厚加抚恤。
因想起目前中国全境,除了少数民族居住地区外,不臣服大宋,自立为帝的,除北汉以外,只有远在广州的南汉了。但是南汉路远,匡胤怀想去征伐。因想起南唐与南汉交好,便致书南唐王李煜,让他写信给南汉,劝南汉主刘鋹削去帝号,向宋称臣。
这南汉创始人刘岩,本是唐末的静海节度使,朱温篡唐以后,刘岩在广州称帝,其辖境大致相同于今广东,广西和海南岛。先国号越,后又改称汉,史称之为南汉。现在皇帝乃是刘岩的孙子刘鋹。这刘鋹是个昏庸残暴的君主,在国内创建了刀山剑树,以及烧、煮、剥、剔等刑法;还让罪人斗虎抵象,以为娱乐。内侍太监李托,有二个女儿,都十分美貌,刘鋹便把两女召入宫内,封长女为贵妃,次女为才人,十分宠幸。于是又提拔李托为内太师,成为南汉宫廷第一个有权势的人。同时还宠信太监龚澄枢和才人卢琼仙,这些人,便把持南汉内外军政大权。
南唐主李煜,来信劝刘鋹臣服中原,刘鋹不但不从,反而囚禁了南唐派去的使臣,给李煜送去一封口气狂妄,出言不逊的回信。李煜无法,只好上表给宋太祖赵匡胤,并将刘鋹的来书附上。
匡胤接到李煜来书,十分忿恨,因对赵普道:“南汉主残暴不仁,朕想代之久矣。如今他既写了如此狂悻的书信给南唐,朕出师便有名了。”
便下诏让镇守潭州的防御使潘美为元帅,朗州团练使尹崇珂为副元帅,道州刺史王继勋为都监,起兵五万伐南汉。
南汉主刘鋹由于听信宦官专政,把一些功臣宿将,杀的杀,关的关,人才凋零。当听到宋军南下征伐,前锋已达贺州时,十分惊恐,忙召集各宦官和大臣商议对策。
这时,南汉的兵权,掌握在大监龚澄枢手中。于是众宦官便推荐由龚澄枢前往宣慰贺州官兵,令其死守。
龚澄枢来到贺州,宣读抚慰诏书,不过是一纸空文。那些守城士兵,生活艰苦,听说龚澄枢来,以为必有犒赏,结果什么物质也没有。于是逃亡者不少。龚澄枢听说宋军已到贺州芳林镇。心中害怕,便连夜出城,乘船逃回广州去了。
刘鋹见龚澄枢逃回,只因宠爱他,也不追究。便又召集群臣,商议由何人出兵为宜。当下有朝内大臣奏道:“老将潘崇彻。过去战功赫赫,应当起用,让他领兵,必可操胜券。”
刘鋹听后,犹豫不决。原来这潘崇彻,曾在刘鋹父亲刘晟手下任西南方面都统,曾为南汉开拓广西疆土,立下功劳。刘晟死后,潘崇彻因不满宦官专政,被龚澄枢向刘鋹进谗言,免去了潘崇彻的职务,在家闲居。因扭头问龚澄枢道:“卿以为如何?”
龚澄枢本来恨潘崇彻,这时却巴不得潘崇彻去送死。忙道:“潘将军素有作战经验,此去必胜。臣再保举梧州统领伍颜柔,也是我朝宿将,如果派他二人共同领兵,杀退宋兵必然指日可待。”
刘鋹听后,便下令召潘崇彻统兵北上抗击宋军。谁知这潘崇彻接到刘鋹诏书,却以有目疾不能作战为由,推辞不去。
刘鋹听使者回报,不由大怒,说道:“难道除了你潘崇彻以外,便没有人能去御敌了吗?伍彦柔并不见得不如你。”
当下下旨,由伍彦柔单独出兵。
宋将潘美,这时已率大军包围了贺州,闻听伍彦柔援兵将到,遂与尹崇珂、王继勋商议,用计击破伍彦柔援军。于是解围而去,向后退二十里,列成阵势,以待敌兵。
那伍彦柔大队,乘船逆西江而上,闻知贺州之围已解,宋军连夜后退二十里,不由哈哈大笑道:“什么宋军,有名无实,闻我兵至,不战而逃,我必歼灭之。”
当下船只驶到贺州附近的南乡镇,便是通向贺州的大道。伍彦柔命令停船,率军上岸,也不进入贺州,一径向贺州城北的宋军阵地冲来,这岭南地方的特点,是不乘马,伍彦柔却乘坐一乘凉轿,由二人抬着,坐在轿上指挥作战,看看离宋军阵地不远,忽然后边喊声大震,火光触天,宋军铺天盖地的杀了过来。原来潘美等佯作从贺州退兵,却暗暗由尹崇珂率一支精兵,埋伏于南乡附近,眼看着伍彦柔大军上岸走远,便伏兵齐起,杀散守船兵了,放火烧了战船,循着伍彦柔军队的后路追杀过来。
伍彦柔正欲向宋军阵地攻击,忽见宋军从背后杀来,急令回军,潘美却领兵又迎头钉来,两下夹攻,南汉兵马大乱。伍彦柔急忙下了凉轿,拿一柄鬼头砍刀,引残部且战且走,想退人贺州城内自保。可是宋兵马队如旋风般卷来,伍彦柔措手不及,早被宋兵砍翻在地,被宋朝步兵拥上去擒获,南汉的数万大兵,便都溃散,各自逃生去了。
那伍彦柔被擒获,因伤重已奄奄一息,不久死去。潘美遂令割下首级,用竹杆挑了,引军复又把贺州围住,挥舞着伍彦柔的头颅向城内示威。可是守城的贺州刺史陈守忠,仍督促士卒坚守。
宋军随军转运使王明向潘美建议道:“此城虽固,但城坦不高,不如由末将所统步士兵及辎重,负土镇壕。堆土成丘,便可攻破此城,如拖延日久,敌援兵到来,攻打便不易了。”
潘美同意了他的建议,王明便率领辎重兵,以车运土,在潘美指挥弓箭的掩护下,逼近城壕,往来运土,随征民夫数千人也参加进来,不久便填平一段城壕,土丘直达城头。南汉兵大惧,刺史陈守忠,只好开门出降。
潘美进驻贺州,便扬言要顺贺江南下,直取广州。消息传到广州,刘鋹急得无法,来好再派使者,到潘崇彻府上多方乞求,并加官晋爵,潘崇彻才答应领兵三万,屯于贺江口作为广州屏障。潘美却趁此机会,出兵西向,占领了昭州和桂州,又挥兵东进,攻下了连州。
南汉主见宋兵东征西讨,并不顺江南下,便对群臣说起湖涂话来,他说道:“昭、桂、贺、连四州,本属湖南地盘,宋军收回之后,应当满足,不会南下了。”便不介意。
谁知停不了数日,潘美大军便由连州直趋韶州。如果韶州一失,广州北面门户便要大开,无险可守,广州也就危急了。刘鋹这才慌了起来,派都统李承渥领十万大兵,屯于莲华峰下,以抵御宋兵。
这李承渥的军队与众不同,有驯化大象数十头,可以结为象阵,每只大象背上,驮有背篓一只,内中可容士兵十余人。李承渥每当行军。总以象阵为前驱,列于步兵之前,以壮军威。这天闻宋兵到来,便以象阵为前导,向宋军冲来。
潘美远远望见,冷笑一声,说道:“这不过是儿戏罢了,如何能作战!”
喝令调弓弩手千余人,分成数排、轮番向象阵射去。一时箭如飞蝗,那象群负痛,大吼几声,扭头向后奔退,反而把南汉的兵卒踩伤了不少。汉兵大败,李承渥只身逃命去了。潘美挥动大军追杀,乘胜取了韶州,并擒获南汉韶州刺史辛延渥和监察御史邹文远。
败兵报入广州,刘鋹大惊,没了主意。这时他的奶娘梁鸾真却指手划脚地说自己养子郭崇岳如何英勇善战,熟知兵法。如让他领兵前往,必然杀退北兵无疑。刘鋹那里晓得她的话真假,便任命郭崇岳为招讨使,与大将植廷晓统兵六万,驻守于广州城北的马径,以敌宋兵。
这郭崇岳无勇无谋,却靠他干妈的势力,当上了招付使,一到军中,只是下令修整寨栅,准备坚守,并无别的办法。自己则每天祈祷鬼神保佑而已。看看过了半个多月,不见宋兵来攻,便以为自己祈祷有灵,心中十分喜欢,心也放宽了。殊不知,因为已到新年,潘美下令暂停进军,驻下休整,养精蓄锐,以待来年进兵罢了。
转眼新年已过,潘美派兵扫荡广州外围,连克英州、雄州二城。那驻守在贺江口的南汉马步军都统潘崇彻,看到南汉已无希望,又因曾受李托、龚澄枢的迫害,所以也主动引兵来归降,宋兵声威大振。潘美便挥兵南下,直达双女山,驻兵山上,可以直接鸟瞰郭崇岳大寨。便下令派出几员稗将,轮流率兵到郭崇岳寨前挑战,郭崇岳只是坚守不出。
这时,南汉主刘鋹闻知宋军大军已到双女山,心想广州必不可保,便令把宫中珍宝收拾停当,连宫内妃嫔,共装载了船只十余艘,准备逃亡出海,到海南岛躲避。
谁知道负责装船的太监乐范,和守船的千余卫兵勾结,乘夜开船以拐了珍宝和妃嫔们出海,逃之夭夭。刘鋹闻报,顿足长叹,大叫道:“天亡我也!”
无法可想,只好派了右仆射萧,漼和中书令人卓惟休,带了降表,到潘美大营求降,愿削去帝号,向宋称臣。潘美不敢擅专,便派人送萧漼进京。并答应暂停进攻。
刘鋹见萧漼等久久不回,心中不安,便又派御弟刘保兴带广州城内倾国之兵共三万人,来郭崇岳寨内增援。
大将植廷晓见援兵到来,便向郭崇岳献计道:“北兵乘胜而来,其势下可挡。我军虽然比北军众多,但是都是战败之余,士气较弱,必须严厉督促士兵冲锋,趁北兵不备,对其打击,则我军必胜,能胜一仗,士气鼓舞,以兵力众多优势,必可破敌了。如果固守不动,无法鼓舞士气,一旦北军来攻,我军必然败矣。”
郭崇岳本是个不懂军事,毫无主见的人,见植廷晓说的十分轻松诱人,也想打一胜仗,显显威风,便同意了他的计划。
于是植廷晓便指挥三军为前锋,让郭崇岳领兵后督战,如有兵后退者杀。只见南汉大兵依水结阵,植廷晓当先,手提两把板斧,身穿软甲,却赤着一双脚,在阵前跳跃,气焰十分器张。潘美见了,便挥军出营,与南汉兵欣起一场混战。宋军兵马都监,道州刺史王继勋本是南人,也是一员步将。善使单刀,又有一柄流星锤配合,十分骁勇。见了植廷晓也不答话,二人便交手起来。这二员步将战在一处,又是一番不同于马上将军的决斗,只见双方腾挪跳跃,王继勋单刀上下翻飞,植廷晓双斧左右劈砍,搅在一起,杀得纷纷难解。南汉兵卒虽多,却不耐战,纷纷后退,那郭崇岳在后边督师,见南兵潮水般退下来,无法制止,反而自己先逃回寨中去了。
植廷晓与王继勋大战数十个回合,植廷晓力不能胜,又见自家兵马纷纷后退,心中着慌,这时却见王继勋似乎力怯,向后退走,植廷晓大喜,也不暇思索,大踏步赶来。王继勋却暗暗取出流星锤,看得植廷晓追近,猛然翻身一抖手,一道银光,闪电般朝植廷晓面门打来,植廷躲避不及,打个正中,顿时满脸开花,鼻梁眼球、颧骨都被打得粉碎,仰面倒地,一命呜呼。宋兵乘胜掩杀,十余万南汉兵士,四散逃窜,只有一小部分逃回寨内。
潘美见南汉兵溃逃人寨,便对王明道:“敌军寨棚都是用竹木制成,最怕火攻,如以火烧其寨,彼军必乱,顺势夹击,必然能全歼敌失。”
当下便令王明去准备。入夜之后,王明带了手下兵丁和民夫,每人带两支火把,却不点燃,操小路来到寨前,才点起火把;引烧南汉寨栅。这时恰恰起了大风,风催火势,瞬时烈焰冲天,浓烟滚滚。宋兵乘机杀入寨来。南汉兵如何能抵挡得住,纷纷逃命,郭崇岳也死于乱军之中。只有那刘保兴,带了几个随从,逃得性命,回广州去了。
这时,南汉十余万大兵,全军覆没,广州城内,几乎成为空城,无兵可守了。太监龚澄枢李托和薛崇誉商量道;“宋兵远道而来,一定是为了贪心我国内的珍宝,如今我们不妨将城内珍宝统统烧毁,他们只能得到一座空城,一定不能久驻,必然自动退走了。”于是他们便命令到处放火,烧毁官库、宫阙,一夜之间,火光不熄。
次日早晨,宋兵来到广州城外,南汉主刘怅无法可想,只好率领百官,出城投降,于是宋军遂占领了广州,拘留刘鋹主要大臣及宗室九十七人。
潘美等将领进驻城内,暂以兴王府衙门为中军帅府,命士兵维持秩序,扑灭余火,出榜安民。忽有旗牌报说:“有太监百余人,前来劳军,请求元帅接见。”
潘美一听,仰天大笑道:“这次奉旨南征,正是要除去这一批祸国殃民的东西。”
即命把他们全部拿下斩首,广州百姓闻知,莫不拍手称快。
捷报到了汴京,匡胤便下诏,潘美、尹崇珂留守广州,安抚原南汉各州县。另派得力人员,解送刘鋹等到京。
四月,刘鋹等人被押解到京,匡胤让安排住于城郊别墅‘玉津园’。派了参知政事吕余庆前往点验,并追问临降前焚烧城内宫阙、仓库和珍宝大罪。
吕余庆来到玉津园,升堂坐下,令刘鋹等列队于阶下,—一点名验看无误,便问刘鋹道:“你既准备投降,为什么却不保护物资等待天朝接收,却要烧毁呢?”
刘鋹伏地叩头,回答道:“此事我实不知情。当时一切军政事务,都由龚澄枢、李托、薛崇誉把持。一切都是他们的主意,并没向我打过招呼。”
吕余庆遂问龚澄枢,放火焚烧珍宝,是何人主意?龚澄枢等人都低头不敢对答。
南汉那些旧臣,多年来受宦官们压制,敢怒而不敢言。如今都成为俘虏,还怕他做什么?这时见他们不讲话,南汉的谏议大夫王圭便走上前来,指着龚澄枢骂道:“你们这些太监,平日窃取大权,作威作福,横行无忌,终日聚在宫内发号施令。那次大火,先从宫内烧起,然后才发展到宫外官库,不是你们下令,谁敢如此!”
说毕,走上前去,狠狠扇了龚澄枢两个耳光,又一口浓痰,吐到他的面上。龚澄枢这时不像在广州那样威风了,只是战战兢兢,不敢答话。
那些南汉伪官,见王圭打了龚澄枢,便都按耐不住,一哄而上,口中乱骂,把龚澄枢、李托、薛崇誉等人拳脚交加痛打一顿,以出多年受压恶气。
龚澄枢等只好嚷叫说:“别打,别打!我愿说下经过。”
吕余庆喝令南汉伪官住手,听龚澄枢交待。于是龚澄枢等,便把他们几个人在一块商量,认为宋兵出讨广州,不过是为了抢获南汉的金银珠宝,因而把珍宝烧去,以为这样做,宋兵无啥可抢,自然退兵了。有了这种想法,才动手烧毁官库和宫阙。
吕余庆听了,又好气又好笑,叹道:“南汉用这一批脑子中只知道财宝,毫无政治知识的太监当权,那能不亡国呢。”
当下把审问情况作了记录,呈报给匡胤。
五月初一日,举行献俘典礼,由刑部尚书卢多逊主持,将刘鋹和其他南汉伪官,—一五花大绑缚了,先缚赴太庙和社稷坛、祭告祖宗和天地,然后押到明德门下。匡胤坐于城楼之上,由卢多逊宣读诏书,责问刘鋹抗拒天兵,焚烧仓库之罪。
刘鋹伏地答道:“臣十六岁继承伪位,龚洽枢等都是先朝老臣,我只好命于他们,实际上他们才真正是伪朝的皇帝,我不过是个摆设而已。”
匡胤当下降旨说:“南汉以宦官把持朝政,屠杀忠良,祸害百姓,朕早有耳闻。今日就要除去这个祸害。”
便命将龚澄枢、李托、薛崇誉等大监,推出午门斩首。
然后宣布赦免刘鋹和刘保兴以及各伪官之罪,封刘鋹为恩赦候、右千牛卫大将军,赐给府第在京居住。其他伪官,也都免罪,由吏部进行甄别,授予官职。
当下将刘鋹等松绑,各人跪下谢恩。于是,献俘典礼结束。
刘鋹被赐给一所住宅,养了起来。他毫无治世才,倒十分心灵手巧,善口辩,倒深受匡胤的喜爱,常常诏见他。有一次,匡胤到讲武池,观看水师演习,召群官一同观看,刘鋹第一个赶到。匡胤便让太监用托盘,酌上一杯酒,赐给刘鋹。那知刘鋹见了,却吓得面如土色,哭拜于地,不敢喝此酒。
原来这刘鋹在南汉时,常用赐给臣下毒酒的办法,把人毒死。他今日以为匡胤也是用这办法对付他。
匡胤见状,哈哈大笑道:“你以为朕这酒是毒酒吗?”
说罢,自己走上前去,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又让太监再酌上一杯,赐给刘鋹。刘鋹见状,十分羞惭不已。
不久,潘美等安定了广州地方,凯旋班师回京,并将刘鋹的私产一并查抄带回。匡胤即下令,升潘美为山南东道节度使,尹崇珂等将士,均加官晋爵。又把刘鋹的私财,发还给刘鋹。
刘鋹收到自己家财,十分感谢。因见其中尚有明珠四十六坛,便用它穿结成一条飞龙,张牙舞爪,扬鬃振鳞,十分生动。结好以后,拿去献给匡胤。
匡胤见后,一问之下,才知是刘鋹亲自设计编结的,不由叹息道:“刘鋹有这么灵巧的心思和手艺,如能把这精力,移用到治国上来,又怎能亡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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