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鸦片,俗称大烟或烟土,是罂粟果的乳状果汁凝结成的棕色或黑色块状物,本产于小亚、西亚地区,由阿拉伯商人于七、八世纪传入中国,特别可恶的是葡萄牙人把吸食鸦片的方法传入中国。鸦片中含有大量的尼古丁等,对人体具有极强的麻醉作用,久吸使人上瘾,且极不易使人戒除。到了十七、八世纪,英国等资本主义国家在同中国正当的贸易中处于逆差地位,于是就丧尽天良地把大量的鸦片偷偷地运入中国销售,攫取超额利润,毒害中国人民。当时人也认识到了鸦片的危害,统治者中有一部分人主张坚决禁止鸦片,老百姓中间流传着这样的俗语:“大烟老海学上套,杀父之仇不要报。”文人、学士们也认识到了鸦片的危害,时人陈澧还编了一首歌谣,广为流传,其名为《请君莫畏大炮子》,其后半部分这样的话:
请君莫畏大炮子,百炮才闻几个死?
请君莫畏火箭烧,彻夜才烧二三里。
我所畏者鸦片烟,杀人不计亿万千。
君如炮打肢体裂,不知吃烟肠胃皆熬煎。
君知火箭破产业,不知买烟费尽囊中钱。
嘉庆皇帝对鸦片输入中国造成的危害还是保持了比较清醒的认识的,多次下令严禁鸦片的输人,同时对贩卖鸦片和吸食鸦片的人也给予严厉的处治。无奈清廷的官僚机构已经腐烂朽败,再加上商人与清廷那些贪官污吏相互勾结、利益均沾,致使鸦片的输人屡禁不止,且有愈演愈烈之势。终于到嘉庆的儿子道光即位以后,派林则徐为钦差大臣赴广州发动了一场禁烟运动。英国人以此为借口,无耻地对中国发动了鸦片战争。这是后话。
看着“赛圆圆”得意地吸着鸦片,庆格心中不禁产生了一个疑团:她吸的鸦片是从哪儿来的?要知道,当时鸦片的流行还不是那么广,吸食鸦片还只是上层的贵族、官僚、地主中的一些有通天本领的人,这样一个烟花妓女哪里来的鸦片?她的背后一定有一个了不得的人物。
“你知道吸鸦片是要杀头的吗?”庆格问道。“知道。”“赛圆圆”不屑一顾地回答道。“知道怎么还敢吸?”庆格又问答。“我吸鸦片,也没人敢把我怎么样!”“赛圆圆”态度傲慢地答道。“谁人使你这么猖狂,难道没有国纪王法了吗?”庆格诸问道。“哈、哈,国纪王法,国纪王法在这里,一到他那里就没有了,不起作用了!”“赛圆圆”得意地说。“他是谁?”庆格不失时机地追问。不对,再说,不就漏嘴了吗?“赛圆圆”缄口不语。
“你怎么不说?你不说,我就要把你送到官府治罪。”庆格口气严厉地说道。“哈、哈,你没有那么大的能耐,如果我说出谁送给我的鸦片,谁包下的我,恐怕你的胆早已经吓破了!”“赛圆圆”嘲笑道。“你说说看,看到底能不能吓破我的胆。”庆格又激了一将。“他就是咳嗽一声保定人要抖三抖,跺一跺脚保定城要颤一颤,吐口痰保定城要发大水的号称‘难黎王’的直隶司书王丽南,你听说过吗?”“赛圆圆”得意地、面露不屑地问道。
王丽南,直隶司书,早有耳闻,但一个小小的直隶司书怎么能有如此大的能量,又怎能号称“难黎王”?这不禁使年轻气盛的庆格怒火中烧。“啪”,庆格把随身携带的官印和赴任的文书甩在了桌上。“你睁开眼,仔细瞧瞧,我是谁?”这一看不打紧,吓得“赛圆圆”面如死灰,如一瘫烂泥倒在床上。
原来,“赛圆圆”本良家女子,原名李金花,其父李老汉,其母李刘氏,因其母早年得了妇科病,后经多方调治,等李老汉已过不惑之年,才生下了李金花这么一个女孩子。虽说不是男儿,倒也多多少少冲淡了这个本来孤寂、哀怨的家庭气氛,夫妻二人精心喂养,细心照顾,小金花一天天地成长起来。夫妻二人为了生计,虽然每天要起早贪黑、辛苦劳作,但心里也如喝了蜜一般的甜,出死力地在田中挖刨,以有个好日月,也好为女儿挣点薄嫁妆。光阴茬苒,日月如梭,转眼间,李金花长到了十七、八岁,已经出落成了一个婷婷玉立的大姑娘。金花虽说是乡间女子,但却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特别是乡村女子特有的清纯、无邪、亮丽的本色,吸引了四邻八乡的小伙子,纷纷托媒至李家前来说亲,喜得李老汉夫妻二人心里乐开了花,心下打下主意,一定要给金花寻个好人家,他们老两口后半生也好有个着落。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年近花甲的李老汉这时突然得了一场大病,母女二人花光了他们本来十分微薄、预备留作金花陪嫁的一点积蓄,延请了他们所能请得到的郎中,但终究未能挽救了李老汉的命,李老汉撇下她们孤女寡母撒手而去。李老汉的死去,对她们家来说无异于倒下了擎梁柱,无异于晴天打炸雷,本来身体十分硬朗的李刘氏,忧急交加,操劳过度,也一病不起,这对本已清贫如洗、捉襟见肘的李家来说真是雪上加霜。为了给母亲延医治病,李金花这个在手心中被捧大的姑娘不得不求亲告友,多方借债。借债本来就是一件十分难为情的事情,而对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女子来说,更是难上加难,这就使一些不怀好意的人,借此提出种种苛刻的、令人难以接受的条件。这条件,笔者不说,读者心中也该是十分明了的,这使得李金花十分难堪。尽管李金花的一片赤诚之心,也终究未能感动了天神,李刘氏还是终究舍了李金花这么一个孤女在人世间,追随李老汉踏上了黄泉之路,去做阴间的夫妻。
面对老母的尸体和空荡荡的家,李金花哭干了眼泪,此时的李金花真可谓到了上天无路、人地无门的境地。最后,李金花迫不得已借下了本村大户人家——王家,其主人乃直隶司书王丽南家的高利贷,在众乡邻的帮助下,买下了一副薄薄的材板把母亲草草安葬下地。
埋葬了母亲的李金花,面对着一贫如洗的家,好不孤单,好不凄惨,但更使李金花感到沉重压力的是王家那刻日要还的驴打滚的高利贷。本来,在为母亲治病的过程中,李金花就曾通过别人,试图从王家借一点钱,但王家的主人——王丽南,他早已对如花似玉的李金花垂涎已久,委婉地提出要娶李金花为第三房小妾。试想,一个清纯如水、视名誉为生命的良家女子怎能愿意给人家做小妾呢?那无理要求被李金花拒绝了。李金花最后迫不得已借下了王家的高利贷,这正中王丽南的下怀。王丽南是何等的精明,何等的奸诈,他不愿意落个乘人之危、落井下石的骂名,反倒既要当婊子、又要立牌坊,落个济世扶困的美名,于是和人贩子相勾结,专等李金花上钩。为了早点还清王家的高利贷,李金花忍辱含悲,为自己插上草标,来到人市自卖自身。哪知一个预先设计好的陷附已经给李金花准备好了。李金花用卖身所得,还清了王家的高利贷,却被人贩子带到保定卖给了这家保定城最大的妓院——怡红院。起初,李金花宁死不从,但遭到了老鸨。保镖等人从肉体到精神的无以复加的折磨,最后在昏迷状态中,被她的第一个嫖客——王丽南奸污了。李金花欲死不得,万念俱灰。从此,李金花换了一个人似的自暴自弃,破罐子破摔,变得风流浪荡,和嫖客打情骂俏,风情万种,仪态万方,很快红遍了保定城,成了怡红院老鸨的摇钱树。而早已对李金花垂涎已久的王丽南,既得到了李金花的处女身,仗着自己权大势重、财大气粗,兴之一来,把那李金花一包就是一个月或两个月,玩腻了就推荐给别的风流士宦、纨绔子弟。这样,李金花在王丽南等人众星捧月般的吹捧下,逐渐成了怡红院的摇钱树,老鸨的聚宝盆,红遍了整个保定城。表面上花天酒地、醉生梦死的李金花,其内心是何等的痛苦,但又有哪人知道、了解呢?她只好打掉牙齿往肚里咽。孤寂无聊时,李金花染上了吸烟的陋习。香烟,在当时可是一种极难见到的稀罕物,那当然也只有那能通天的王丽南类的人物能够搞得到。王丽南见李金花吸烟渐渐上了瘾,就在香烟中做了手脚,放进了鸦片烟,渐渐地,李金花染上了鸦片瘾,一天也离不了,李金花被牢牢地控制在王丽南的手心。
“你怎么知道王丽南贩卖鸦片的?王丽南又是怎样贩卖鸦片的?”庆格打断了李金花的话问道。
“这不难理解,王丽南垂涎我的美貌,既想讨好我,同时也要在我面前显示他的能耐,就把他怎样贩卖鸦片,怎样在他贩卖鸦片的货车上盖上官印,在各个关卡畅通无阻,全部透露了出来。王丽南为了讨好我,每每给我带来鸦片,使我吸鸦片根本不用担心断绝了货源,而他还都在那鸦片小包上盖上官印。”
“能把王丽南给你的鸦片拿给我看看吗?”庆格问道。
这时的李金花已经不能,也不敢说“不能了”,于是把王丽南给她的鸦片烟拿出了两包,交给了庆格。庆格一看,心中不免大吃一惊,这赫然醒目的“官印”,和在宋家庄宋之成处见到的假印一模一样,如出一辙,显然为同一人所为。庆格看着鸦片烟的“官印”,不禁心花怒放、如获至宝,王丽南的尾巴渐渐地露出来了。但为了不打草惊蛇,特别是没有拿到最后的证据,庆格又严辞命令李金花一定要严守秘密,如若从她这里透出风声,将拿她是问,并语重心长地告诫她要尽快改过从善,同时也向她庄严许诺,事成之后,将她救出火坑,重新做人,李金花忙叩头不止,连声道谢。
离别了这令人作呕的妓院,庆格心中既有那说不出的沉重,也有那说不出的兴奋,心中充满着迎接胜利到来的快感,于是庆格找到他的两副手,回到他们住宿的旅馆,大方地请他们二人嘬了一顿出发以来的最好的酒菜,并把他心中酝酿的计划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地向他们作了一番交待。事毕,庆格睡了一个连日以来少有的安稳觉。
第二天早晨,庆格一行三人简单用罢早膳,直奔直隶总督府而去。庆格本不打算声张,希望能悄无声息地走马上任。哪知就在他走在路途中,因微服私访,耽误了几天时候,嘉庆皇帝任命庆格为直隶布政使的特别的急谕,已经于昨天下午到了总督府。尽管布政使的职务要比总督低,但既要表示对新官的热烈欢迎,同时也藉此表达对皇帝旨意的尊重。直隶现任总督颜检本来就是一个爱热闹、好搞官样文章的人,从接到谕旨的那时起,就开始了精心的准备,本来就已经十分巍峨的总督府大门被刷洗一新,并高高地悬挂着六盏大红灯笼。总督府的大院被打扫得寸草不存,片纸不留,这天的清晨,晨曦初露,颜检总督就命令总督府的衙役站立在大门两旁,盔甲齐全,刀光闪闪,当值的把大红的“迴避”、“肃静”高高地举在大门前,给人造成一种不严自威的气氛。庆格远远地看到这种情形,知道一番热闹非凡的送往迎来在所难免,早早地把名帖投进门厅。得知新任布政使已经到来,颜检急忙率领随从迎了出来。
却说那颜检总督,字惺甫,广东连平人,为巡抚希深之子,因父亲的关系,被当时的学政相中,从生员中选送人京,作为拔贡。乾隆四十一年,授予礼部七品小京官,旋即又提升为郎中。乾隆五十八年,由京官被派出任江西吉安知府,提升为云南盐法道,调至迄南。嘉庆二年,剿杀威远贼匪,擒拿匪首札秋,因功被擢升为江西按察史,其后五年历任河南、直隶布政。嘉庆六年,颜检被擢升为河南巡抚,嘉庆七年,嘉庆皇帝诏命颜检护理直隶总督,不久给予赏赐黄马褂的荣誉,可以说是颜检官海生涯中最为红火的时候,颜检因任官直隶这样一个京畿重地,颇得嘉庆皇帝所信赖,颜检总督可谓春风得意。
只见此时的颜检总督,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头戴红翎帽,身着当朝一品官服,挺着大腹便便的肚子,迈着坚实有力的步子,随着当班的一声高喊:“新任直隶布政使庆大人到!”颜检总督已向庆格行了一个打躬礼,庆格慌忙跪倒向颜总督行了大礼。颜检连忙上前扶起,手执庆格的手,连声说道:“庆大人这来,不辞劳苦,一路风尘,不曾远迎,失礼,失礼!”庆格连忙应道:“哪里,哪里,本不想惊扰颜大人,干扰颜大人的公务,希望能先到府上拜访。哪曾想,还是劳驾府台,亲自出迎,有愧,有愧!”一番寒暄,二人手拉手,肩并肩,俨然多年未见的兄弟似的,迈着方步走进了总督府。
外观上看来已经十分高大巍峨,令普通老百姓望而却步的总督府,其内部的装饰也令已算见过大世面的这位新任布政使感到十分眩目:只见那雪白的墙壁耀眼夺目,一色的桶木地板锃亮锃亮,人走在上面倒影清晰可见。总督大人的办公桌案厚重结实,四周雕龙画风,桌案上面高悬“公正廉洁”匾额。厅堂正中摆下了两个大方桌。每个大方桌周围摆下了八张太师椅。颜总督刚刚坐下,随着一声招呼,只见众多的侍者、使女鱼贯而入。不一会儿,两张方桌上已摆满了各种山珍海味、美味珍品,看着那色、香、形、味俱佳的佳肴,不禁令人胃口大开。作为主人的颜检总督,招呼庆格分宾主入座。庆格等也只得大吃特吃,大饮特饮,和众人毫无不同之处。片刻之后,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颜检及其同僚幕友也少去了平日的那种等级森严,开始大侃特侃,有的叙说当今的纷乱形势,有的念叨如今的做官经,也有的在为谁个谁家的夫妻隐事打趣,整个酒桌上呈现了一派其乐融融的气氛。
酒酣耳热之际,外面传来了一片吵闹声。“谁在这个时候吵闹,真不识趣,扫兴,赶下去算了。”颜检总督眉头一皱,低声命令道。一个行役应声而去。不一会儿,那衙役回来走到颜总督身边,低语道:“一帮乡民野夫,声称‘非见总督不可!不见不走!’”颜检总督无奈,一场正在高潮处的酒宴不得不暂时停了下来,大多数人的脸上露出了不悦、失望的神色,庆格心中也不禁产生了疑问:“是什么人,有什么事,非要见总督不可!”
颜检总督率领一班人马,其中包括新任直隶布政使庆格,带着满脸的酒色和被迫中断喝酒的不悦,一同从总督府的大厅里走了出来,向大门走去,远远地望去,大门口外,黑压压的一片人影。有的光着头,有的打着赤脚,有的身上虽穿着点衣服,但也是破破烂烂,蔽体不周,活脱脱的一群叫化子。这时,见得颜总督向大门走来,前面早有几排人已齐刷刷地跪倒,不少人在齐声高呼:“青天大老爷为我们作主!”“我们要吃饭!”“我们要活命。”呼喊声声震屋宇,其中饱含着愤怒、不满的情绪,颜检总督作为一个经历官场多年,而又是一个地方封疆大吏,与老百姓多有周旋的“官油子”,怎能听不出这声音的内含,但见颜检总督大手一挥:“安静、安静,有话慢慢讲,请你们选出代表来把事情讲清楚。”听到颜大人的喊话和要求,人群安静下来。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哪一个人愿意出来,但最终还是有一位年近四十,气宇轩昂,满脸怒气和不满的中年汉子,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双手抱拳,向颜大人作了个揖:“小民乃永定河边的村民刘文理,自小生长在这块土地上,颜大人到任多年,治理这一方士地的情况,我多有了解。前些年,我们这条永定河,还在一定程度上得到治理,灾害多少有所减轻,但不知为什么这几年,我们修河费、挖沟费照交不误,而且多有增加,修河却成了光打雷不下雨。大人知道,今年前一段时间,我们这一片地方干旱无雨,上面要抗旱,要我们交钱,可河也没挖,水也没引来,如今马上又到汛期,又让我们交钱,但治理河道却无人提起。大人,我们老百姓要吃饭,而我们这里的村民想有饭吃,很大程度上要靠永定河。永定河不治理,我们哪能有饭吃!”
中途被迫停止喝酒,已经扫了这位颜大人的酒兴,又听了这位村民啰啰嗦嗦的一长串讲话。“不就是修河吗?河不是年年修吗,真是些刁民!”想着这些只见颜大人眼珠子一转,目光落在新任布政使庆格身上,“庆大人,这修河治渠的事,可是布政使的职责啊,请庆大人相机处理,我们先行告退了!”说罢转身离去。村民们见总督大人离去,群情激愤,齐声高呼:“颜大人不要走,颜大人不要走,我们要吃饭!”看着群情激愤的村民,又看着慌忙离去的总督,庆格向村民们摆了摆手:“大家请安静,我乃新任直隶布政使庆格,总督大人已命令我全权处理此事,大家有什么冤情就向我说吧!”大家静了下来,对着这位布政使怒目而视,总督大人不处理的事情,你个布政使又能怎样,大家一时被失望的情绪笼罩着,沉默了下来。庆格面对着沉默中充满愤怒的人群,说道:“古往今来,收费修河,已成惯例,不知大家有什么不满意的?”“收费如果修河,这是利国利民的好事,我们当然满意。”一位老者站起来说道:“但是,现在的问题是光收费不修河,有时真要修河了,不但不给我们工钱,还要我们自带干粮,还让我们给别人说,我们得到了工钱。布政使大人,你说天底下有这样的理吗?”庆格听说此话,心头不禁一震:“你如此说,你有证据吗?”“有!”大家齐声高喊,并纷纷把他们手中的单据、收条收集了一大把递了上来。庆格略略翻了翻,“又是这样的假收条,这难道又是出自他之手?”庆格把手中的收条向大家扬了扬,说:“请大家相信我,我一定帮大家把这等事查个水落石出,给大家个说法。大家请回吧,回家安心生产,同时汛期马上就要到来,要克服困难,搞好生产,希望大家都不要饿肚子。”一群人渐渐地散去了。
庆格心情沉重地回到了府第,心里琢磨着如何抓住这个已经露出尾巴的狐狸,为了不打草惊蛇,庆格连日来继续到各个府第、治所去把酒叙话,联络感情,有几次甚至喝得酪酊大醉,好像已经把总督大人交给他的任务忘诸于九霄云外了。但也正是在这表面上的你来我往的交往中,庆格了解到,直隶司书王丽南可是个非同小可的人物,几任总督、藩司(布政使),初来乍到这时,听别人的反映,那王丽南的名声都不是那么好听,都想去之而后快,但不久之后,都和王丽南打得火热、难解难分。这可真是一个令人难解的谜啊!怎样才能除掉这样的贪官蛀虫呢?
就在庆格苦苦寻觅对策,准备出手的时候,另外一个人也在睁着一双贼亮的眼睛在窥视着。这人就是大名鼎鼎的直隶司书王丽南。自从那天总督大人把那件处理百姓要求修河的案件交给庆格后,王丽南就一刻也不曾忽视庆格的动向。经过多日的观察,王丽南凭经验判断,这庆格也不过如此,得过且过,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甚至连钟也不想撞,何不如此这般,让那事来个一了百了。.
这天傍晚,将近黄昏时刻,只见一个人鬼鬼崇崇地来到直隶布政使的府第。看门人睁开那双昏花的老眼,见来人乃直隶司书王丽南的家人,赶紧向里通报,里面马上传出话来准予入见。庆格已端坐客厅,等候客人的到来。侍者把客人引到了庆格面前:“直隶司书王丽南的家人李平求见庆大人!”李平卟嗵一声跪在庆格面前,庆格急忙上前,双手扶起了李平:“免和,免礼!请起!”施礼完毕,李平把王丽南的求见之意向庆格述说了一番。庆格道:“连日劳顿,你来我往,早有到府上亲自拜访之意,但一直未能得空,今日承蒙王司书派人登门,诚不敢当,有愧、有愧!”“我家主人王丽南,也一直希望来府上拜访,但大人知道,我家主人几乎成了整个总督府最忙的人,一直未能抽出空来。今日特派下人来到府上,一来向大人致意,二来略备薄礼,不成敬意,敬请大人笑纳。”说着,把一张一万两的银票和两柄玉如意递了上来,并连声道:“不成敬意,不成敬意。”
看着那一万两银票和两柄晶莹剔透的玉如意,庆格不禁思绪翻腾,一个小小的直隶司书,给我这样一个权不高、位不重的布政使送礼,一出手就是一万两白银和两柄玉如意。如果是给总督、宰相送礼,那数字真是令人难以想象。这直隶司书送礼的钱是从何来呢?如凭他的薪俸,怕一辈子也挣不到这许多银子来。心中思谋着,一条计策映入脑海,何不将计就计,智赚王丽南入我圈套。面上的庆格笑得如一朵花,特别是那两只盯着王如意和银票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乐呵呵地说:“太破费了,太破费了,又不是外人,我们从今以后一同共事,何必如此客气。麻烦你先回去一趟,请你家主人,来到敝府,共进晚餐,以叙友情。”
得到盛情邀请的下人李平,忙不迭起身告辞,回到王丽南的府第。回到府上的李平,忙把拜见庆格的经过绘形绘色地叙说了一番,特别强调了庆格见到银票和玉如意是如何的心花怒放,如何的欣喜若狂,并转达了庆格对王丽南的邀请。听完了家人的叙述,特别是听说庆格见到其重礼的欣喜,心中不禁暗暗得意。天下没有不吃腥的猫,有钱能使鬼推磨,你庆格也将要为我所用。于是唤出丫环、使女拿来衣服,精心打扮一番,带着家人李平前往庆格府上赴宴。
出得大门,由于心情十分高兴,王丽南看那街上的灯火也比平时亮丽了许多,行人也比往日顺眼,街道也不像往日那样的拥挤、嘈杂。转眼间,王丽南和家人到了庆格府上,庆格迎出大门,把王丽南拥进府中。宾主坐定,一阵寒暄,庆格的眼还不时源向那两柄玉如意,这使得王丽南好不得意。王丽南忙说:“如若大人喜欢,下官那里还有几柄,改日命人给你送来。”庆格忙趁势说:“敝人眼拙,也不知这玉如意每个需要好些银子?”听到这样的问话,王丽南一方面心中暗暗嘲笑这个布政使见少识短,另一方面也认为卖弄的时机到了,忙直了直腰,清清嗓子,道:“这玉如意分为上、中、下三种不同的成色,也有大有小,像这两柄,是下官特意为大人挑选的,每柄需白银四千两。”“四千两白银?”庆格露出吃惊的神色问道:“是的,确实不错。”王丽南得意地答道。叙说之间,一桌丰盛的宴席已经摆好。庆格招呼王丽南分宾主坐定,三杯酒下肚,王丽南见这新任布政使也没有什么官样,从其不辨玉如意的好坏,可知其见识也不太广,就开始大吹特吹起来:“如今的为官有两种人,一种人是当了小官还想升大官的,这种人必须奉行这几条原则,第一是多叩头,见了官大的必须不惜叩头,头叩得越多,当官的就认为你对他越忠诚;第二条是少说话,少说话是指你在上司面前不要随意说话,不要说出会被认为超出你上司水平的话,不要说那些可能引起上司不快的话;第三条是会看眼色行事,要学会揣摩上司的心理。第二种人是当了官就想发财的,这种人第一必须会卡,凡遇到别人要求你办事,必须多卖几个关子,该办的说成不该办的,容易办的说成难办的,难办的说成不能办的,这样当事人就会给你送礼;第二,必须会索,遇到那些不明事理的人,即使你已给暗示,那人还不甚明了,这就要把话说得直白些,或者说自己手头拮据,或者说自己买某某物件还缺多少多少钱;第三会揩,这就指的是你要有雁过拔毛的本事,凡是经办事情,都能有所收获。”一阵天花乱坠般的胡吹乱讲,听得这位新任布政使目瞪口呆,他也更进一步地感受到眼前这位人物决非一位等闲人物,为了达到自己的罪恶目的,为了实现自己的贪欲,是任何办法都想得出来的,是任何手段都使得出来的,从此人身上一定能够发现出一些令人惊骇的大问题。于是庆格为了继续给王丽南灌酒,也使用了一点不正当的手法,招呼两名使女,一边一个坐在王丽南身旁,故施媚态,频频劝酒,搞得王丽南神魂颠倒,晕晕乎乎。不一会儿,王丽南烂醉如泥,被庆格派人送到一间屋中严加看管起来。另一方面,一个重大的行动开始了。
在这月黑风高夜里,一队人马悄悄地出动了。但见这队人马,个个身着夜行服,手持长矛,腰别利刃,行动快捷,很快地靠近一座高大的府院,迅速地对此院实施了包围。这座院落的主人就是直隶司书王丽南。
为首官位上前毫不客气地打门,好一会儿,守门老人才睁着睡眼惺。陆的昏花老眼问道:“谁呀?”,同时把门打开了一条缝。随着门缝的打开,为首的官位和手下的兵士迅疾地闪进大门,并向守门老人说道:“不许动,也不许喊,我们是布政使府的,奉命来搜查的,”随即向守门老人亮出了搜捕令。守门老人看到这样一群如狼似虎的官兵,知道此时如果乱说乱动,无异于以卵击石,同时也因为看到人家出具的官家的搜捕证,心安理得地坐了下来,望着这群人进大院进行搜查。进得大院的这群官兵们就不像在大门口对守门老人那样客气,把王丽南所有的家人,妻儿老小,丫环使女,绑的绑,捆的捆,口里塞上破布,眼上蒙上黑纱,集中在一间黑屋里看守,然后开始了大规模、全面的搜查,这一搜,可令这些还算见过世面的官兵们大吃一惊。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三箱黄灿灿的金条、金元宝,虽然是在微弱的灯光下也烟烟生辉;再就是白花花的银锭、银元定,耀眼夺目,那一箱箱的银元,也是让人目不暇接;珍珠、珊瑚、玉石等,多得数不胜数,绫罗绸缎,各种细软,不可计数,更让这些平时胆大包天的官兵们此时也感到心惊肉跳的是赫然在目的两颗官印,一颗是藩司(布政使)的官印,一颗是库官的官印。
搜查完毕,为首的官位派出得力的手下对王府上下的所有人等严加看管,不准乱走乱动,同时又把所搜查的各种金银玉器、珍珠、玛瑙,—一贴好封条。然后亲自带着两颗官印,率领一队人马打道回府,向主人庆格汇报。
听完手下人的汇报,庆格一方面有种捉到一条大鱼的快感,心中不禁联想起在上任途中得到盖着假印的收条和第一天到任上又收到农民交来的收据,另一方面也预感到这将是一件十分难办的大案,阻力一定会十分强大。为慎重稳安起见,庆格特意又加派兵力对王丽南的府第严加把守,同时在家中更进一步把王丽南看管起来,另一方面把事情简明经过在心中打了个腹稿,准备第二天向颜总督颜检大人汇报。
第二天清晨,庆格草草用罢早膳,迎着初升的太阳,早早来到总督府大门,恭候总督大人的到来。不大一会儿,但见一队士兵在前面鸣锣开道、两旁士兵扛着长矛大刀护卫,中间一顶绿呢大轿缓缓地向总督大门处行了过来。到了大门前,总督颜大人挺着便便的大腹从轿中走了下来,庆格急忙上前:“参见大人,下官有要事汇报。”颜检扶起庆格:“走,走,事情再紧要,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赶快到府上说。”说罢,庆格随颜检向总督府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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