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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遇到了强劲的对手——侄儿李隆基。斗智斗勇,你进我退。几次交锋,各有胜负,从而谱写出历史的精彩篇章。
谯王重福系中宗与偏妃所生,甚是聪慧,因而受到韦氏的虐待和嫉恨,动辄得咎,几次遭贬,至贬为均州司马。历次大赦,十恶者都可赦免,惟他不在赦免之列。他忿忿不平上疏中宗皇上:
“儿闻功同赏异,则使臣疑;罪均刑殊,则百姓有怒。今事罪无重,皆赦除之,偏摈弃赤子,儿实不解,倘蒙一睹圣颜,虽没九泉,实为万足。重投遇荒,赤所甘心。”
声声泣血,句句揪心,有读之者,无不为之泣下。然而疏奏却被韦氏扣下,中宗皇上哪里知道?
韦氏被诛后,睿宗派专人带上书信和物资到均州慰问,又把他提升为刺史。他心中稍觉安慰。但转而一想,本该是自己的帝位,被人夺去,不觉心头火起,愤怒异常。
恰在这时,收到郑暗送来的太平公主的密信。
他知道姑母在朝廷中的分量,中宗、睿宗能登上帝位全是她的支持。她不仅精明强悍,而且有一批人,一些宰相都出自她的门下。她在长安城跺跺脚,神州大地都要抖动。只要有她的支持,这皇帝是当稳了。
第二天,重福扮成商人模样,骑一匹快马,昼夜兼程,赶到长安太平公主的南山山庄。
经过一番密谋,决定去洛阳起事。
可就在起事的头一天出了意外。
太平公主想到即将告别长安,告别她的曲江池边的山庄,心中有许多依恋。她要与崔湜,与她那些面首们作最后一次游乐。
当月上柳梢头时,曲江池边的凉亭里已摆好一桌丰盛的酒席。
太平公主拉着崔湜先入席,另有五、六个男女作陪。
按太平公主的安排,重福不宜露面,今夜的玩乐自然没有他的份。但这重福正是年轻贪玩的年龄,又因长期被贬在外,日子过得很是清苦,今日见到这般享受,不觉怦然心动,悄悄溜到近处看看。这不看则已,当他看到席间有一年轻美貌无比的姑娘时,他顿时按捺不住,便不由自主地走进了凉亭。
太平公主见他进来,狠狠地看他两眼,但他假装没看见。她也不便制止。崔湜见进来个英俊男子,先是一惊,后来认清了他是谯王重福,又不觉一喜,忙走下座位向谯王一揖到地说:
“能在这里见到谯王殿下,实在万幸。”
“彼此彼此。”重福说着便自动入席,与那年轻女子挨邻而坐。
“三姑娘,快起来见过谯玉殿下。”崔湜又指着那姑娘对谯王说,“这是在下的三女儿,名珠儿。”
珠儿一双滴溜转的大眼睛对重福上下一扫,眼前不觉一亮,心想,今生有这般标致的男子陪伴,也不在一世。
重福坐在珠儿身旁,一阵异香扑面而来,甜甜的,润润的,令人心醉神迷;她的脸庞,圆圆的嫩嫩的,真想过去咬一口;她那微凸的胸脯,柔软的腰肢,恨不得过去紧紧搂抱在一起……
太平公主见重福一双眼睛直勾勾望着崔湜的三姑娘,心中顿生一种不样之感,如此贪恋女色的人能干出什么大事?
崔湜满心高兴地望着重福,他可是个皇子,前途无可限量,他看上自己的女儿,也算是她的福分。怪不得今天她吵着要来曲江池玩哩,原来有段因缘。故而他对重福把一双眼睛贪婪地落在自己女儿身上的有失体面的表现,也不在意。
酒过三巡后太平公主宣布今晚游乐开始,她拉上崔湜及其他几个男宠上了游船,慢慢划向湖心。其余饮酒也好,下棋也罢,悉听尊便。
太平公主待船划到湖心,打闹一阵后又听划拳行令之声。有输者,就将他抛入水中,然后再拉上来。只听扑通扑通声不停地传到凉亭中来,但凉亭中的重福与崔三小姐正谈得起劲,全没把池中的游戏放在心上。两人越谈越热和,及至崔湜他们从池中央回来时,两人已如胶似漆,再也难以分耳了
崔湜下船后,重福把他拉到一边说:
“我与你女儿已定终身,此事望岳父大人成全。”
崔湜惊道:
“吾三女早已许配给张道济的儿子为妻,再过两月就要接人了。”
“事已至此,只有望岳丈包含了。”
当晚,重福便领着崔三小姐不辞而别,回均州去享鱼水之乐去了。至于造反起事当皇帝的大事,他已忘了个一干二净。
第二天,太平公主一切准备就绪,专等重福一齐上路去东都洛阳,可家人来报说,重福已不辞而别,接着又说崔湜的三小姐也不见了,分明两人相约私奔了。崔湜气极,对太平公主说:
“殿下您看您这侄儿,怎么就干起拐带妇女的勾当起来。我那三女儿已嫁人,如何向人家交待?您还依靠他干大事,这种人能干什么大事?”
太平公主起初也很生气,不过转而一想,她需要的正是这样的人当皇帝。李隆基倒精明能干,你能驾驭得住他吗?她劝崔湜说。
“算了,你也别气了,等他玩够了自然会回来。待那时再议。”
崔湜本不愿意加入太平公主的这次冒险行动,但受她胁迫,不得不参加。重福拐了自己女儿跑了,他大概也就死心了,不再去图谋皇位了。但愿这事就这么了了,也免得担惊受怕。于是便整日陪太平公主在曲江边的山庄里尽情欢乐。
谯王重福拐带崔湜之女私奔的桃色新闻,很快传遍了长安城的街头巷尾,有好事者又画蛇添足地渲染一番,谈论得津津有味。李隆基听了却想,重福天远地远到太平公主山庄里来,难道就是为了这个女人?
谯王重福带着崔三小姐日夜兼程回到均州,他在那里有当地第一流的府邸,有第一流的享受。奴婢成群,威风八面。今日,又偷得个玉琢般的美人儿回来,加上重福也生得英俊漂亮,真是天造一对,地配一双,两相情愿,情投意合,每日欢洽无比,早把兴兵造反的事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可是朝廷没有忘记他,一道诏书下来,再贬他去更偏远的蜀南集州。
这下,他的平静安乐生活被打乱了。为什么还要贬?难道与太平公主商议谋反之事泄露了出去?
正在忐忑不安。日夜焦虑之时,突然来了一个人,他就是郑暗。
郑暗带来了好消息:洛阳留守营参军张灵均已做好起事准备,并议好了诏制:立重福为帝,改元为中元克复,尊睿宗为皇季叔,重茂为皇太弟;郑暗为左丞相,负责内政外交;张灵均为右丞相,专管武事。下设礼部、户部、兵部等,均委有任职人员。兵马也已调齐,万事俱备,只等谯王驾临了。洛阳百姓如久旱盼雨,久雨盼晴,盼谯王快去登基。只要一宣布起事,上下呼应,占领洛阳,西进陕州,长安如在掌握之中。
一席话说得谯玉喜上眉梢,好像那皇帝的御椅就在面前,一跨步就能坐上。不知不觉间,就沉没在山呼万岁的梦幻之中,把风尘仆仆远道而来的郑暗凉在了一边。及至梦醒,方才想到慰问郑暗一路辛苦,命左右设宴,上宾款待。酒席间,二人又商量一些起事的细节,并决定第二天起程去洛阳。
当晚,重福回到房中,与崔氏谈到此事。开始时,崔氏极力反对,认为那是灭九族的勾当,不能干。后来,架不住重福花言巧语,又是登基后封她为皇后,又是皇亲国戚、共享富贵……把她的心思说乱了。她也有了登上皇后御座、接受百官朝贺的感觉了,便说:
“奴家既然跟了殿下,成,望勿做负心人;败,我无怨无悔。我们相聚虽不长,但已留下了你的血脉,不管今后怎样,我都会好好看顾你的孩子。殿下,你就放心去吧。”
说得凄凄切切,好不叫人揪心。但事已至此,谯王想悔也来不及了,只有破釜沉舟,硬着头皮干下去。
第二天一早起程,路上,谯王提出去长安太平公主处细作商议,郑暗说时间紧迫,怕万一走漏风声,后果不堪设想。于是二人直奔洛阳。其实,郑暗不愿去长安见太平公主是有他的打算的,他早知太平公主非等闲女流,有心计有主张,有能力有胆识,如果叫上她,谯王便会被她挟持,自己岂不大权旁落?到嘴的肥肉分一大半给别人,他不愿意。
两人快马加鞭,不两日便到了洛阳。
这时,张灵均已聚有千余人,号称万人。见了谯王,立刻全部跪伏在地,山呼万岁。谯王好不兴奋,他将太平公主在洛阳的府第作大本营。然后,上马挥剑,率领兵丁,向左、右屯营杀去。他想只要攻下屯营,招降了数万兵将,就可以正式加冕登基。那时再领兵杀向长安,夺取全国政权。
谯王重福和张灵均领着兵丁一路杀去,攻占了县衙、府衙,吏员兵弁纷纷逃窜。洛州长史崔日知、侍御史李邕料他们必去左、右屯营策反,便先行驰入屯营,告诫屯营兵将要心向朝廷,抵御叛军,乘此立功,博取富贵。因为有了准备,待谯王兵马杀至,已营门紧闭。正待攻城时,箭如雨点般射下来,因躲避不及,千余人马,半数被杀伤。谯王大惊,下令改攻留守营,也遭到顽强抵抗。正在不知所措时,左右营及留守营兵马同时杀出,谯王所剩几百兵丁多数被杀被俘。谯王纵马逃出城门,但后面追兵紧紧相随。逃至一岩边,前无逃路,后有追兵,谯王向天大呼两声:“天灭我矣!”纵身跳下岩去,一命呜乎。
张灵均、郑暗皆被捉。审讯时,张灵均昂首挺胸,侃侃而谈。郑暗则把如何在太平公主与谯王之间传书带信牵线搭桥的经过一一讲个详细。追问太平公主给谯王的书信,因谯王已死,无以对证。郑暗本想把太平公主参与的情节讲了以减轻罪责,谁知宣判与张灵均一同处斩。赴刑那日,张灵均面无惧色,慷慨引颈。而郑暗则双腿发抖,瘫在地下如一团烂泥。张灵均回首轻蔑地笑道:
“跟你这种不中用的人同谋,不失败才怪哩!”
谯王失败的消息传来,太平公主庆幸自己没有去洛阳。不过她认为,如果她亲自去了洛阳指挥这次起事,绝无失败之理。谯王缺少主见,郑暗鼠目寸光,张灵均有勇无谋。这样一伙人结盟,其结果可想而知。谯王起事失败死了,手中少了一张对付李隆基了王牌,太平公主甚为可惜。
朝中在议论处理谯王余党时,有人提出太平公主与谯王关系密切,谯王叛乱是她一手煽动起来的。但死无对证,那封至关重要的信件也无踪迹,加之睿宗有意袒护,却把太平公主奈何不得。
大概又安稳了一个把月,太平公主与崔湜及一班面首们在曲江池的山庄里什么节目都玩腻了,崔湜扭住她说:
“公主殿下,卑职自贬以来,朝夕陪伴左右,尽心尽力,半点差池没有,难道你忍心我老死在这吏部侍郎的任上吗?”
太平公主明白,崔湜对自己曲意奉承,想尽法子让自己欢乐,不外乎想从自己这里捞好处。尽管如此,她还是丢不开他,只要见到他对自己一笑,什么都可以不计较。她也想过让他高升,可高升意味着高飞,想他终日厮守陪伴就难了;但若不依他,看他那委屈哀怨的眼光心里就不忍。她向他摊开说:
“你的请求我可以去向皇上说,不过,我把丑话说在前头,你当了高官要是找借口不来陪我,我可饶不了你!”
“殿下放心,我就是当了宰相,也三天两头来府上陪你,说心里话,我也割舍不了你。”
“一言为定。”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你这个君子,我不相信。”
“那立下字据如何?”
“算了算了,你凭良心就是。明天,我就进宫去说。”
“殿下,我还有个好友陆象先也望公主代为引荐。”
“就是你,还不知说不说得好呢,怎么又多一个?”
“陆象先言高行洁,如能入朝,必孚众望。他是我的好友,必是您的心腹。”
太平公主点头表示同意。
次日,太平公主入朝。她很久没上朝了,睿宗见了分外亲切。太平公主便把推荐崔湜、陆象先为相的事讲了。
睿宗说:“陆象先人品高洁,素有声望,可以入相;只是那崔湜行为太龌龊,任妻淫佚,纵女私奔,恐难孚人望。”
太平公主说:“妻女之事与他何干?只不过管教不严而已。再说,这类小节,圣贤皇帝都难避免。对他,又何必如此苛刻?”
睿宗仍面有难色,沉默不语。
太平公主便带着哭泣的声音说道:
“妹妹这几个月来,从未有什么事相求,没想到这点小事兄皇都不给面子,叫我今后在朝廷上怎么见人?”
睿宗心最软,一见眼泪便六神无主,忙点头答应。
太平公主这才破涕为笑,向兄皇一再表示感谢。
这时,朝廷设宰相七人,由太平公主举荐的就有窦怀贞、肖至忠等五人。虽然,第一、二把手由李隆基的人宋璟、姚崇担任,但人多势众,太平公主的势力又重新张扬起来。
这还不算,过了两天,太平公主又在朝堂上设了座位,隔着一张紫纱,与大臣们共议朝政。
这又招致了李隆基的不满,姑侄二人常常在朝堂上唇枪舌剑,争论不休,闹得睿宗的头都大了。
这天,又演了一场使睿宗十分难堪的戏。
太阳刚刚露头,含元殿已是一派紧张,一队队盔甲整齐。手执戈矛的殿前卫士在值日金吾的带领下,从两侧走向含元殿两廊,只听一片铁器撞击声有节奏地传过来,又荡开去,长长的两列卫队,把庄严肃稳的朝堂气氛渲染得浓浓的。
接着,响过三通鼓,一位手执拂尘,身着朱衣的太监从一侧走出,向立于丹风门外的文武百官大声宣道:
“时辰已到,文武百官上殿喽!”
一声喊后,文武官员从左右两廊按品级进入大殿,齐齐整整排列在殿堂两旁。
五通鼓响,由远及近传来一派悦耳的笙萧鼓乐之声,宫娥彩女拥着睿宗、太平公主、李隆基进了大殿。睿宗居中,太平公主、李隆基分左右坐在朝堂之上,只是太平公主座前有一道紫色的屏幕遮着,惟其如此,更显出其神秘和特殊。
接着,由太监内给事中高力士查点朝班官员名单,向睿宗跪奏:
“应到官员已到齐。”
朝仪开始了。
今天的议题有两个:一个是羽林军在清除韦党中立有大功,因而一些兵将居功自傲,发生多起如葛福顺大闹醉仙楼,毁楼殴民的严重事件,大臣奏请将羽林军调出京城,赴外地驻扎;第二个议题是罢斜封官以正纲纪,清除官场弊病。
这两个议题都是倾向于李隆基的宋璟、姚崇两位宰相提出的,当然出自李隆基的意思。
照说,像这样用意很好的议题是应该顺利通过并立即付诸实施的,然而却遇到了意想不到的麻烦。
首先是睿宗不表态。他知道太平公主与李隆基之间矛盾根深,特别是太平公主难侍候。只要听说是李隆基赞成的事,再好,她也能说得一无是处;凡是李隆基反对的事,再孬,她也有本事把它说得一抹溜光。睿宗想先让她发表意见,免得在朝堂上争得不可开交。他问:
“御妹对这两个议题有何见解?”
她不点头也不摇头更不开腔。
连问两三次都这样。
后来,当姚崇出班把这两桩事的重要性详细奏明,希望立即颁诏执行时,太平公主便说了:
“羽林军是拱卫京师的长城,随便调出去,京畿要地交给谁来保卫?斜封官本是前中宗皇上御批的,也有它可取之处。中宗皇兄驾崩以后,难道他以前制定的制度都该取消吗?”
太平公主说得振振有辞,实际上全有另外的打算:羽林军是李隆基的心腹部队,近来军纪不好,京城百姓颇有怨言,对李隆基的威信造成影响,他要调羽林军出京城加以整顿,是为了保持自己的威信,加强部队素质建设,这当然不能同意;斜封官之事因太平公主自始至终参与,从中捞到不少好处,又培植了个人势力,取消了于她不利,当然要反对。
是非不辨的睿宗觉得太平公主说得也有理,正准备表示同意时,宋璟立即出班跪奏道:
“启奏陛下……”
“慢!”宋璟还没说完一句,太平公主就制止了他:“宋承相,你为当朝宰相向皇上奏事,应该衣冠整齐,你看你,帽子也不戴正……”
她这一说,满堂文武吃吃发笑,宋璟羞得满面通红,慌忙去整冠。
李隆基气得直咬牙,忽地站起来,走下殿堂亲自向皇上陈述,举出十个理由应该把羽林军外调,将斜封官制度废除,“以稳定社会,健全官职任用制度。”
太平公主在紫纱帐后,对李隆基一一反驳,举出二十个理由,说明羽林军不能外调,斜封官制不宜取消,“只有这样京城安全才有保障,祖宗制度才能继续。”
睿宗也不知该怎么说好,有时明知太平公主胡揽蛮缠,也只有随她。
最后草草宣布:
“下次再议。”
“散朝!”
下朝以后,李隆基精疲力尽,睡了半天闷觉后叫书僮磨墨备纸,他提起笔来,写好一张“辞让表章,”请求改立长兄成器为太子。写好后,斟酌再三,觉得文字、语气都无破绽了,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呵欠,好像肩上卸下了千斤重负,身子顿时轻松了许多。
李隆基办事干脆,写好辞呈,便换了衣帽去见父皇,当面呈交。
他快步走出东宫,回头看看,无可奈何地说了句:“当初我就不该搬进来。”
他手拿辞呈急匆匆向父皇的寝宫走去,走到宫门,内给事中高力士接住他:
“殿下有事要见皇上?”
“是,向皇上递一份辞呈。”
“什么辞呈?”
“这太子当得艰难,心力交瘁,力不胜任,不如干脆辞了的好。”
“啊……皇上刚刚才睡着,可否将辞呈交奴才代交?”
“当然可以,那就麻烦公公了。”李隆基说罢,回头便走。好像他已经不再是太子,无官一身轻了。
第二天,他借故有病,没有上朝。
下午,宰相宋璟派人送来一张请帖,请他去赴晚宴。
李隆基正想散散心,便准时赴约,骑马来到宋璟府上。因为发了请帖,他以为是个大规模的宴会,结果一看,连他总共才四个人:主人宋璟,还有姚崇、高力士和他。
见了高力士,他就问:
“我那辞呈你交了吗?”
宋璟岔开话头说:
“别谈这个,拣些高兴的说。”
“那我先说个高兴的,”姚崇说,“我今天从太平公主门前经过,看她府上张灯结彩,好不热闹,一打听,原来说是祝贺成器立为太子。还说,太平公主原先想方设法、费尽心机要立成器为太子都未成功,却立了李隆基,谁知道李隆基胆小无能,自己让出来了……”
李隆基听了也不生气,反而笑道:
“说我胆小无能便胆小无能,又有什么?好在皇上批准了,就是我的幸运。”
宋璟说:“看来此事并不使殿下高兴,再换个题目。”说罢,从抽屉里取出一纸奏章双手递给李隆基。
李隆基一看,原来是前天宋璟、姚崇写的奏章,但见在醒目处御批了四个大字:“照准施行。”
李隆基高兴得站了起来,将一大杯酒一饮而尽,感激万分地说:
“父皇呀,父皇,请受儿一拜!”
说罢,向父皇居住的皇宫方向跪拜再三,忍不住泪流满面。
“只是,”李隆基情绪稍平静后说道,“只是我的辞呈已交,姚丞相刚才说皇上已改立长兄成器了……”
“哈哈哈哈……”一阵大笑后,高力士从怀中取出那张辞呈,双手捧还给李隆基。他们三人几乎同时说:
“请殿下宽恕,是我们骗了您。”
李隆基也不冒火,他从高力士手中接过辞呈,凑近烛火,顷刻间,便化成一股青烟飘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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