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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英雄沐晟回到扬州,进帅府见到朱沐英,就把自已被俘的经过如实地讲说了 一遍。朱沐英听着听着,眼泪掉下来了。沐晟忙问:“爹,您怎么哭了?”“孩子, 我心里不……不好受哇。不过我……我问你,你最后怎……怎么跟他……他们定的?” “爹,我在燕王千岁面前打了保票,咱们父子一定投降归顺,捉拿韩马二人,献出 扬州府,时间就定在今夜五更时分。”
朱沐英闻听此话打了个寒战,他看着沐晟,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孩子胆子可真 大呀,也不同我商议商议就做了主了。“孩子,你不要把……把韩金虎小……小瞧 了,这小子十分狡……狡猾,况且他根……根深蒂固,枝繁叶……叶茂,手下爪牙 甚……甚多,那是随……随便拿……拿的吗?弄不好咱……咱爷儿俩都……都得搭 上。”“爹,您别着急,我给您出个主意,咱将计就计,这么这么办。”沐晟向他 爹讲出了自己在路上想好的主意。朱沐英想了想,一拍桌子:“行,事到如……如 今,也只好……好如此,就按你……你的主意办。”
父子商量好了,朱沐英让沐晟去把十八员心腹爱将全都找来。这十八员大将都 是他从云南带来的,他们之间情同骨肉,对朱沐英的话是说一不二,因此跟他们说 话不用藏头露尾。朱沐英就简单地向他们分析了目前的局势,说明了自己的心事。 他说:从现在开始,我要扶保燕王千岁,帮助他清君侧,扫除韩马奸党,重整朝纲, 望诸位同心协力,共同打到南京。
朱沐英话音一落,众人便齐声说道:“请王爷放心,您指到哪儿我们就打到哪, 您就发号施令吧。”朱沐英又勉励了大家几句,这才做了布署,每个人都接受了任 务,分头准备不提。
四更半天左右,朱沐英满身戎装,沐晟也是盔甲在身,来到帅帐。朱沐英吩咐 一声:“点鼓聚将。”鼓声一响,所有的偏副战将急忙起床,赶奔大帐听点。
当时还是满天星斗。韩金虎和马兰忙活了大半夜,也有点乏累了。他见沐晟回 来,觉得有点不大对头,但是两个人也琢磨不透沐晟劫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心 想先睡上一觉,养过来神,明天再详细调查。他们俩刚刚钻进被窝,就听鼓声响了, 韩金虎就是一惊:难道发生了什么变化?两个人来不及多想,急忙披衣而起。穿戴 整齐,带着四十名亲兵卫队,赶奔帅厅。来到帅厅一看,除了铁公然叔侄驻扎城外 没来以外,其余的将官都来了。朱沐英满面威严,居中而坐。韩金虎、马兰觉出这 气氛似乎不太对头,可是又不知内情,只得硬着头皮,急步上前:“王爷,突然升 帐,难道说军情有什么变化不成?”“你们俩……俩先别……别急,坐下咱……咱 慢慢说。”
两个人在案旁落座,用怀疑的目光扫视一下大厅,又瞅瞅朱沐英。朱沐英例显 得挺轻松,对着他俩一笑:“是这么回……回事。方才你……你们都回……回去休 息了,我把沐……沐晟叫进屋,详细问……问了问他劫……劫营的经……经过,这 孩子都……都跟我实……实说了。原来他……他中了人家……家的埋伏,叫常茂抓 ……抓住了。朱棣没……没有杀他,想要收买……买他,要他回来……来劝我,叫 我们爷儿俩……俩一块倒……倒戈投降……献扬州,这孩子都……都给我说……说 了。”
韩金虎听完就是一激灵。他眼睛转了转,试探着问:“王爷,你准备怎么办呢?” “我想了个办……办法,咱就来……来个将计就……就计,这才请诸……诸位将军 和……和你们二……二位来,一同商……商议,表面上我……我们爷儿俩投……投 降了,把城门开……开开,让朱棣他……他们进来,然后咱……咱们突然……然关 闭城……城门,来个关门打……打狗,把朱棣捉……捉住,你们看这……这主意怎 ……怎么样?”
韩金虎高兴得一拍大腿:“太好了,兵不厌诈,这才叫计上加计。那么请问王 爷,你们准备具体咋办呢?”“我都分……分兵派……派将完了,已经布……布下 了天……天罗地网,就等着大……大鱼上……上钩。不过刚……刚才我又想……想 了一下,那田再镖不……不是好惹……惹的,再有胡……胡大海和常……常茂,都 比泥……泥鳅还滑,不容易上……上当,我们得……得动点真……真格的。我打算 把……把你们二位给……给捆上,送到两……两军阵……阵前,让他……他们看看。 他们一看把……把你们二位抓……抓住了,保准一百个相……相信,然后就会大… …大摇大摆地进……进城,一进来就上……上了当了。不知你……你们二位意…… 意下如何?”
马兰把脑袋一晃:“王爷,这可悬乎啊,虽然说计策不错,可这——”他不敢 表态,转脸看着韩金虎。韩金虎一想,这要是真的怎么办呢?朱沐英是不是在和我 们变戏法呀?他也急得直挠脖子:“黔宁王,这不太保险吧,一旦……”“嗳,没 ……没说吗,这是演……演戏,你们怕……怕什么,我们爷……爷们儿冲锋陷…… 陷阵都不怕,演会儿戏你……你们还怕,就拿你们当……当幌子,定定他们的…… 的心,他们进城……城之后,把朱棣抓……抓住,就把你……你们放了。”
韩金虎一想,这事可为难了。你说不答应吧,觉得理还挺亏,就像朱沐英说的 那样,人家包打前敌,出生入死,叫我演演戏都这样怕这怕那,显得太熊包了。又 一想,这太别扭了,就这么束手让他们捆上,要是真的怎么办?
韩金虎正在疑惑之间,朱沐英传出令来:“来人,把驸……驸马爷、国舅爷拿 ……拿下,假的啊。”
刀斧手往上一闯,把两个人从座位上拉下来,打掉头盔,扒下甲胄,拿绳子给 捆上了。你说这玩意儿是假的怎么还这么疼呢,绳扣越勒越紧,把两个人勒得直叫 唤。大帐上多数是朱沐英从云南带来的将官,少数几个是原来扬州府的将军,见韩 金虎没有发话,谁敢动呀,只是瞪着惊疑的目光看着。
韩金虎和马兰带来那几十名亲兵,都在帐外站着,他们也不明白里边发生了什 么事情,只是模模糊糊听说要把驸马和国舅捆起来演演戏,但是他们没有见到大帐 里有动乱的样子,也没有听到韩金虎和马兰对他们发令,全都木在那儿啦!正这时 候,过来不少军兵:“各位,请到屋里歇一会儿,喝杯水,这戏一会儿就演完了。 你们拿着刀枪怪沉的,放下放下。”还没等这伙人清醒过来,便被缴了械,全都锁 到空房之中。
朱沐英办完了这些事,吩咐沐晟:带兵一千,押解着二人,赶奔扬州的北关, 迎接燕王。沐晟提锤上马,遵命而去。他二次来到燕王连营的外边,被军兵拦住了: “站住,干什么的?”“不要误会,我叫沐晟,请你禀报越国公胡大海,说我要求 见。”有人忙转身奔大帐而去。
燕王和胡大海他们谁也没有睡觉,就等着沐晟的音信呢。看看斗转星移,天光 就要亮了,还没有消息,众人就有点泄气。正这时候,报事的进来了,一说沐晟带 了一部分人营门外求见,老胡乐得一蹦多高:“怎么样,我看这孩子说话办事可信, 一定是大功告成。”燕王吩咐亮队,人马就随着出动了。
虽然说天快亮了,有点灰蒙蒙的,但要不掌灯球火把还看不太清楚。等掌起火 把来到营门外,胡大海一马当先,往前边一看,一眼就看见了沐晟。就见沐晟把双 锤挂好,马上一抱拳:“胡爷爷,小孙孙这厢有礼了。”“免礼免礼。大功告成了 吗?”“正是,奉我爹爹所差,我来给胡爷爷报喜,迎接燕王进城。”“孩儿啦, 爷爷可不是不相信你,咱爷们初次共事,要说真格的,你把韩金虎、马兰捉住了吗?” “哈哈哈,爷爷,我怕您不相信,我已经把他们带来了,您往这里看!”说着话沐 晟把马往旁边一拨,亲兵们把韩金虎、马兰推到前面。
胡大海一看,可不是吗,就见这二位面带惊慌,倒剪双臂,披头散发,被绳子 勒得龇牙咧嘴,送了过来。燕王马上命专人负责看押这两名奸贼,当即传令,大军 赶紧进城。
这一次有多顺利吧,没费一刀一枪,就顺利地占领了扬州府。
朱沐英领着众将在帅府门前恭候,一看燕王的马来到近前,朱沐英急忙跪下, 以头触地:“燕王在……在上,臣朱沐……沐英见驾。臣罪该……该万死。”燕王 从马上跳下来,双手相搀:“王兄免礼,咱们弟兄还用客气?你这么做我就感激不 尽了。”常茂也过来了:“哎哟,小磕巴嘴,还是咱哥们儿,我就猜到你能有今天。” 朱沐英打了常茂一拳:“你小子好……好啊,以后我……我还得听你……你的。” “一点不假,我还当军师,你还得给我当战将。”大伙打闹说笑一阵,互相拉着手, 进了帐厅。
建文四年五月,燕王的军队就进入了扬州。田再镖马上命人张贴布告,出榜安 民,还有改编军队,接收府库,这都不必一一细表。众人忙乱了一日,到了掌灯的 时分,常茂想起韩金虎和马兰了,他对燕王说:“主公,我们这次出征,为的就是 扫除韩马奸党,如今韩金虎和马兰双双落网,咱们得审问审问吧!”燕王说:“我 也有这个想法,咱们现在就审。”
帅厅变成了公堂。燕王担任主审,居中而坐,田再镖、胡大海、朱沐英、常茂 等分坐两厢,众将官左右站立,有十几个师爷摆桌子坐在帐下,担任记录。各种刑 具摆满堂下,刀斧手、行刑手侍立两侧。一切安排好了,燕王吩咐一声:“把犯人 带上堂来!”
刀斧手答应一声,推推拥拥,把韩金虎推进大堂。到了这会儿这俩小子的后悔 劲儿就别提了。到大堂上之后,韩金虎一眼就看见了朱沐英和他身后站着的沐晟, 这小子恨得牙咬得咯咯响。他情知道自己是准死无活,因此把心一横,脖子一梗, 立而不跪,还横目而视哪!马兰一看韩金虎这么横,自己要是装脓包,显得丢人, 得跟韩金虎学着点,所以他把脑袋一晃,也是昂首挺胸,立而不跪。
燕王一瞅见他们,无名之火,直往上涌,这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啊。燕王猛 然把桌子一拍:“韩金虎、马兰,你们俩这叫恶贯满盈,今日落入法网,还不把如 何陷害功臣的经过如实招来!”
韩金虎心中明白,你们白天没杀我,就是等着审问呢,要一问完了,我还能活 吗?说啥我也不能招认。他把心一横,切齿骂道:“嘿嘿,朱棣,你以臣弑君,以 下犯上,大逆不道,罪在不赦;发动战争,涂炭黎民,是千古罪人,有何资格前来 问我?”马兰也是乱喊乱骂。
田再镖往燕王身边一靠:“主公,人是木雕,不打不招,人是苦虫,不打不成。 这俩小子平日养尊处优,贪生怕死,不给点厉害看看,怎肯招认!”燕王也是怒火 难按,便一声喝令:“这两个小子咆哮公堂,拒不招供,来呀,把他们拉下去,每 人抽五百背花。”那意思就是把他们那背抽得像花草似的。那受得了吗?
人们把他俩都恨透了,几个彪形大汉架起二人拖到外边,扒光了衣服,有人摁 着胳膊踩着腿,掌刑的举起湿皮鞭,叭!叭!叭!五鞭子过去,他俩可受不了啦, 只打到十鞭子上,便连连求饶,并高喊愿招。
燕王吩咐一声,这俩人又被推上大堂,这回韩金虎也不横了,马兰精神头也没 了,两个人直喘粗气,问什么说什么,就把陷害功臣的经过,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 师爷照他们的口供记录下来,让他们看了看,画上押。众人听了他们的招供,无不 恨得咬牙切齿,想起那些被害的元勋,更是疼断肝肠。尤其当燕王听到母亲被毒死 的一节时,大叫一声,昏厥在地。经过急救,燕王醒过来了,仍然是痛哭不止。田 再镖看审问完了,吩咐一声:“把他们押下去好好看管。”韩马二人被带下去了。
审问完了,对这两个奸人怎么处理呢?大家都很恨他们,有人说要大卸八块, 有人说要五牛分尸,有人说要剥皮抽筋。朱沐英说:“众位,这俩……俩人是罪… …罪大恶极呀,我给出……出个主意,先给他……他俩洗……洗个澡,然后呢,用 白布……布把全身都缠……缠上,再弄两桶……桶油,从脑……脑袋上灌……灌到 脚下,让油把他……他俩全身都湿……湿透,再抬到空房……房子里凉……凉一下, 为的是让这……这油把布都湿……湿透,然后再……再准备个祭……祭台,准备好 香……香案,到明天燕……燕王领着我们哀……哀悼亡灵,祭奠英……英烈,再把 这小……小子抬出来,一边一个,脑瓜朝……朝下,像大蜡似……似地给点着,这 有多……多好。”众人一听,无不拍手。这是他们罪有应得,应该如此处置。
燕王也点了头,众意难违呀。派一部分人修整祭台,准备祭奠英烈。关于收拾 韩金虎和马兰的事,就交给徐方了。徐方领令,来到关押韩马的临时牢房。徐方命 人把韩金虎、马兰带过来,徐方朝他们一笑:“二位呀,这些天净是打仗了,你们 也够辛苦的了,给你们洗个澡怎么样?”“徐方,你这是什么意思?”“拿油洗个 澡,可有意思了。兄弟们,准备。”
不管这俩小子怎么喊叫、挣扎、求饶,徐方理也不理,命人把他们俩的衣服扒 掉,浇上了油,用白布缠成了两个直条,然后把这两个白棍儿放在油缸里浸泡了足 足半个时辰,才命人抬到空房,放在地下,就等到明天祭奠英烈时使用。
徐方喘了口气,稳了稳身后的小铁棒,整了整背上的百宝囊,背着手在院里踱 了几圈,前后看了看。这是临时监狱,就在帅府后院,原来是一间仓房,墙壁门窗 都挺结实,徐方这才放心。他命人搬了把椅子,一张小桌,彻上一壶香茶,他边喝 茶边看守犯人。到了半夜时分,徐方觉得有点乏困,想眯上眼打个盹儿,他刚闭上 双目,就听前院有人大叫:“帅厅起火了,救火呀!”接着人声嘈杂,一阵大乱。 徐方噌地从椅子上跳起来,睁眼一看,只见帅厅方向浓烟四起,火光冲天,人声、 锣声、火声、风声交织在一起。也是徐方急中有错,一点手叫过两个小头目:“你 们在这严加看守,我到前院看看。”小头目点头答应。
徐方安排已毕,转身赶到前院。他到这一看,燕王、田再镖等人都在,正指挥 人救火。原来这儿正面是五间大厅,东西各有五间厢房,这火是从东厢房起来的。 只见人趁风势,火助风威,熊熊燃烧。徐方不敢怠慢,也急忙上前扑救。田再镖一 眼就看见徐方了:“徐将军,你怎么来了?”“我来救火呀!”“这儿用不着你, 咱各有专责,你就负责看管好那两个人就是了。”“遵命。”徐方一看,这东厢房 是不行了,不过不至于继续蔓延,便转身奔往后院。
徐方来到后院一看,不禁大惊失色,吓得他魂不附体。就见院里横七竖八躺着 十几个军兵的尸体,鲜血染红了尘埃。再一看牢门大开。徐方情知不好,三步两步 蹿进屋中,打着火扇子一照,韩金虎、马兰是踪迹不见。徐方把大腿一拍:“咦, 苦了我了,我可上了当了。”他马上明白,前院放火是为了转移注意力,把自己支 开,再来这里救韩马二人。
徐方顾不得寻找,急忙到前院禀明了燕王和田再镖。众人一听,全傻眼了。常 茂用手指着徐方的鼻子:“你这个伶俐鬼,今儿个咋了?终日打雁反叫雁把你的眼 鹐了。要说我们不懂还情有可原,你是干什么吃的?”众人七嘴八舌也都埋怨徐方。 让大伙这一损,徐方可受不了啦。心说我平日那么聪明,怎么今儿个就糊涂了呢? 他二话没说,抖身上房,到周围查看,仍然毫无踪影。
燕王一看,先沉住气,光埋怨也没有用,马上下令紧闭四门,全城搜查,天也 亮了,火也救灭了。全城搜了一天,把扬州府搜了个底朝天,也没发现一点蛛丝马 迹。按下他们忙乱暂且不表。
再说韩金虎和马兰。他俩让油一浇,用白布一缠,油缸里一泡,三折腾两折腾, 虽说没喝这口气,可是想喊难以出口,想动难以伸手,就在这等着被人当蜡点了。 他们正在等死,忽听院中一阵大乱,一会儿觉着有人进来,把他们夹起来,忽高忽 低,蹿蹦跳跃,一直带出了扬州府。挟持他俩的飞贼,顺小道钻进深山,来到一座 三皇庙的庙门口,看着左右无人,轻击三掌,角门打开,这俩坏蛋被夹到庙里。等 把韩、马二人抖露出来,只见他们赤身露体,一丝不挂,有人拿过两件袍子,披在 了他们身上。马兰这会儿仍然昏迷不醒。
韩金虎不愧是武将出身,体格也棒。这小子强打精神,揉揉眼睛,借灯光往左 右一看,这屋里有十几个人,都是道士装束。正中央椅子上坐着一位老道,年逾古 稀,面带奸诈。就见他肩宽背厚,两眼深陷,一部花白须髯。背背丧门剑,手拿拂 尘,正注视着自己。
韩金虎觉得此人十分面熟,仔细一看,认出来了,正是当年的火龙祖张天杰。 在张天杰的一左一右,坐着俩老道,相貌凶恶,他没有见过。韩金虎心想,我这是 做梦,还是真的?恐怕不是做梦。可是,张天杰和我们是势不两立的仇敌,他怎么 能救我呢?他是百思不得其解,拿眼瞪着张天杰,说不出话来。
韩金虎正在疑惑不解,忽听张天杰口诵佛号:“无量天尊。驸马,受惊了,你 可认识贫道?”“您是张道爷?”“不错,正是张天杰。驸马,请坐。”他命人搬 过来一把椅子,韩金虎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欠身坐下。
这时候马兰也醒过来了。有两个小老道给他端了一碗白水,马兰灌下,这才坐 了起来。一瞅自己没穿衣服,急忙把道袍拉了拉,盖在身上。他看韩金虎坐在一旁, 有点茫然不解。有人给他搬了把椅子,他也欠身挨着韩金虎坐下。马兰没有主心骨, 一切都看韩金虎的。
韩金虎试探着问:“道爷,我这是……”“哈哈,是贫道深入虎穴,从阎王那 里把你们救出来了。常言道救命之恩,如同再造,你准备怎样报答我呢?”
韩金虎急忙倒身跪下:“道爷,我只说过去咱们是两国的仇敌,没想到您能大 发慈悲,救我二人性命。这救命之恩,重于泰山,我就是当牛做马,结草衔环,也 难报万一。”
“行行,有驸马这句话,贫道就领情了。你呀,别害怕也别着急,你二位在我 这里可保平安无事,就把朱棣他们累死,也别想找着。退一步说,即便是能找到这 里,我也叫他有来无回。你们先去洗个澡,吃点东西,贫道有话,咱再作个长谈。” “多谢道爷。”
小老道把韩、马二人领去洗澡,他们这才把身上的油洗个干净。马兰看看室内 无有旁人,轻声对韩金虎说:“驸马,你说这老道安的是什么心?”“我也猜不透, 肯定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咱还得提防着点,不过也不能太急,咱还在人 家手里掌握着呢,也只好听天由命了。”
二人洗完澡,换了衣报,二次来到前屋。这回坐下比刚才精神多了。天也亮了, 韩金虎这才看明白,原来这里是座大庙,古色古香。透过窗户往外一看,周围密林 环绕。再往远处看,青山叠翠,看来这庙是在山怀里,他的心才多少踏实了一点。 张天杰咳嗽了一声,用手一指身边的两个老道:“驸马,这是我的两个师弟,这个 叫夜游子黄清风,这个叫夜行仙黄清云。要没有我这两个师弟帮忙,我想救你也不 容易呀。”“啊,原来也是我的恩人,我这边有礼了。”说着话他一躬到地,马兰 也跟着打躬。“无量天尊,驸马不必客气。”大家重新入座。
张天杰把三角眼一转:“驸马,大概你纳闷儿,既然我们是仇敌,贫道为什么 还要救你呢?其实这奇怪也不奇怪,因为咱们只有国仇而无私恨。对不对?”“对, 太对了。”“这次贫道救你,也是为的国家大事。韩驸马,你是聪明人,你知道, 大元朝灭亡了,我们能甘心吗?不能啊。现在我们虽然退居漠北,但是我们还有不 小的力量,四宝大将脱金龙也正在重新组织兵马,将要大举进兵中原。黄道这次深 入内地,也是为了这件事。告诉你,贫道经过一年多的奔波,已经联络了各路的英 雄豪杰三百多人,还有五万人马,只等元军一到,便插起反旗,八方响应,里应外 合,消灭明帝国。一场大战就在眼前。可是贫道有好生之德,不忍心让大江南北再 遭涂炭。怎么办呢?我已经再三说服元朝的新皇帝,蒙皇爷照准,准备和平解决。 如今我已拟定了五项条款,我念一遍你听听,如果同意,就请你们二位在上面签个 字,画个押,这个草约就算定了,然后交给双方的国君再正式换文,不知二位意下 如何?”
“不知这草约的内容是什么?”
“一、大明帝国承认大元帝国,大元帝国也承认大明帝国,两国的国君以平等 相待;二、两国以黄河为界。黄河以北,均属大元的领土,黄河以南,划归大明管 辖;三、双方互派使节,永结盟好,贸易互市,互通有无;四、为弥补两国之不足, 大元帝国每年向大明帝国进贡牛、马、羊各一万头(匹),大明帝国每年向大元帝 国进贡茶叶、丝绸、金银、财宝各一万车;五、此条约自正式换文后生效。二位看 看怎么样,只要你们签字画押,马上就放你们回南京,让皇上朱允炆派出正式使者, 来换取正文。如果你们二位不同意,咱们再另说另议。”
说罢,张天杰把草约递到韩金虎面前,又递过来一张礼单。韩金虎抖着手接过 来了。只见礼单上写着:白璧十双,夜明珠二十颗,黄金二十万两等等。张天杰又 说:“驸马,这是签字的小费,事成之后我主另有重赏,不过都得到正式换文之后 才能兑现。”
韩金虎看罢礼单又看看草约,心中一阵害怕,张天杰的胃口不小哇,一张嘴就 以黄河为界,把我们国家这一半就吞下去了,这我能做得了主吗?如果我要签字画 押,皇上能饶我吗?他有心不答应,又怕张天杰一翻脸,要了他的小命。他左思右 想,拿不定主意。他把汗擦了擦:“仙长,这件事关系重大,我二人官小职卑,做 不了这个主,容等我们回到南京,面见天子,把您的意思转告给皇上,我必定多加 美言,劝皇上照准,那时候派专使找仙长订立草约,您看如何?”
张天杰眼露凶光,向韩金虎逼视:“韩金虎,你别在我面前变戏法。我为什么 舍死忘生救你们二位出虎口,还不是你们二位当权吗?名义上来允炆是皇帝,谁不 知道韩马专权。你韩金虎是武英殿大学士、兵部尚书兼大都督,掌管天下的兵马大 权;马兰是体仁阁大学士兼吏部尚书,掌管全部官员的升迁,这些情况妇孺皆知, 岂能瞒得了贫道。要说你们全都包揽,也揽不住,起码你们俩能当一半家。我要求 的不高,草约是要签订的,只要你们二位签字画押,我就放你们回去。如其不然,” 说着话他抬起了右手,照面前的一个石供桌拍去,只听“叭”的一声,半尺厚的石 条断为两截,“嘿嘿,我就叫你们与这石桌一样!”
这一掌把韩马二人吓得舌头伸出多长,好半天没有缩回去:“仙长息怒。既然 您是这么看的,这草约我们就签字。至于它生效不生效,我们可不敢做主。”“那 与你们无关,只要先在草约上签字就行。”
张天杰命人把桌子擦了擦,一份白绫子铺在上面。韩金虎近前一看,五项条约 都写好了,一边是汉文,一边是蒙文,一式两份。下边写着:大明帝国代表,兵部 尚书韩金虎,吏部尚书马兰;大元帝国代表,护国军师张天杰。韩金虎和马兰心一 横,在上边签了字。张天杰收起了一份,另一份交给了韩金虎,把礼单也给他了: “驸马,你把这一份交给你们的皇上,要他一个月之内来换正式条约,如若不然, 贫道闹得了扬州帅府,也闹得了南京皇宫,到那时他可就悔之晚矣!”
此正是:
贪生怕死,面对贼人磕头祈求; 为保狗命,哪管出卖民族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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