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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莲英的老娘升天了,在葬礼上,李莲英拚命地大把花钱……旁人都看傻了,都以为李莲英天生就跟钱“有仇”似的,不扔出去不痛快……
庆亲王作了首席军机,可以说是人心所向,朝中京中的局势像往常一样的稳定,但由于闽浙总督许应劻贪污,朝臣下旨两江总督张之洞审查,由原山西巡抚锡良继许之任;广西巡抚王这春又不很称职,由四川总督岑春暄替换了;两广总督德寿,虽无甚劣迹,但对朝廷似有不恭,所以被调去管那有名无实的漕运……
总算安置下来了,该升的升了,该降的降了,该调的也调了。过了年,就是光绪三十年了,老佛爷七十岁了。年还没过完,一帮大臣们就议论起慈禧太后的生日来。说来慈禧太后也真够倒霉的。五十岁是甲申年,正赶上中法战争,六十岁那年,又逢中日战争,想好好地过个生日,也都没那份心情。今年是甲辰年,千万可别再有什么乱子,也应该好好地给老太后做做寿了。
李莲英也在想,老佛爷这么多年,也真不容易,办个万寿大典,那是理所当然,况且,如果办了寿典,不论谁来祝寿,你少得了给我李某送礼?于是就对慈禧太后说:“老佛爷,您老人过五十岁和六十岁生日,都让洋人人给搅了,这七十大寿,可得热闹热闹。常言说得好,‘人生七十古来稀’,依奴才看,过了七十岁,就得年年作寿!”
“哎——,我就没有过整生日的命,只要不再又闹出什么战乱来,我这生日办不办也没什么要紧的了!”慈禧太后说得非常伤感。
话虽这么说,但是该准备的还是要准备,老佛爷也是古稀之年了。但这或许真是命,或许是上帝喜欢和慈禧太后开玩笑,光绪三十年春天,日本和俄国在东三省打了起来。日本和俄国打仗,为什么要在中国的土地上打呢,这原因很简单,那就是为了各自的利益。这战事一起,清朝政府上下,人心惶惶,慈禧太后更是心烦意乱。于是,四月里下了一道上谕,取消了寿典。
李莲英见慈禧太后闷闷不乐,劝道:“这可能是老天爷的安排,要老佛爷到八十岁时再好好地过一过呢?”
“八十?到了那个岁数,我这老婆子会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敢想。眼也花了,牙也掉了,耳也聋了,整天颠三倒四,那样活着有什么意思呀!”
“老佛爷一点都不显老!而且身子骨也还硬朗!”李莲英在给主子开心。
“我老了倒是应该的,只是皇上,他一直都是那么弱,也不知道这阵子怎么样了。莲英,明儿个你去看看皇上。”慈禧太后由她想到了光绪皇帝。
“奴才前儿个听皇上屋里的人说,皇上的精神好像不如以前了。”
“这群无用的御医,全是庸医,皇上的病再看也不见好,倒不如以前了!”慈禧太后愤愤地说。
“这几个御医的本事不成,服了他们的方子,根本就不管用。”
“皇上如果这样下去,那可怎么办?”她自然又把思想转到皇嗣问题上。自从回銮途中废了大阿哥溥儁,再就没有立大阿哥,所以,皇嗣的位子一直空着。慈禧太后一直为此事犯愁,自从醇王载沣娶了荣禄的女儿后,她就把希望完全寄托到了载沣夫妇身上,希望他们能生个儿子。但载沣结婚都两年了,这媳妇还是没有喜。她能不着急吗?
“老佛爷,何不在外边找几位好大夫?”李莲英小声说。
“如果这样做,外头没准又会造出什么谣言来!”慈禧太后有些顾虑。
“是!不过老佛爷可以先问问军机大臣们。”
“嗯。”慈禧点了点头,“先试试吧!”
几天后,慈禧太后单独召见了庆亲王奕劻,向他询问了情况,让他在外面为皇帝寻找治病之良医。就在她忙着给光绪皇帝寻找医生的时候,荣寿公主给他带来了一个可喜的消息:“五弟媳妇有身子了”。这“五弟媳妇”,就是荣禄的女儿,载沣的妻子。
载沣媳妇有了身孕,确实是一桩喜事,但是,慈禧心里还是不踏实,直到来年,载沣喜添贵子,慈禧太后心里才真正的安定了下来。她为什么就只想看载沣的儿子能做皇上,其他人就不行呢?况且在其未出娘胎之前就对其抱有极大的希望呢?难道老佛爷真是圣人,有先见之明?不会吧!其中的缘由其实非常简单,那就是这个小孩子是荣禄的外孙。荣禄可以说是慈禧的爪牙。从戊戌维新,到庚子之乱,如果没有他,就没有慈禧的活路,所以回銮以后,他一直都是首席军机,直至其死。死后慈禧对他亦是连封带赏,但还觉得体恤不够,于是,就用这个人事不知的小男孩做报偿。当然,这样也是为自己做太皇太后做铺垫。
慈禧太后虽然年逾古稀,但是她精神还是得出奇地好,听政,批阅奏折,忙个不休,似乎很少有疲倦的时候。只有一件事使她感到非常麻烦,那就是消化不良。慈禧喜欢食用冷荤食物,这些东西都是难以消化之物,日久天长,由消化不良引起痢疾,时有发作。有严重之时,每日多达十多次。麻烦尚在其次,只是七十多岁的人,受不了这样的折腾。看到老佛爷如此光景,李莲英一伙惶惶不可终日,找御医医治。可是,由于慈禧太后对膳食不很忌讳,所以其疾医了又犯,犯了又医,似无止境。千思万虑,李莲英记起他很小的时候他的爷爷曾经得过一次痢疾,在乡间求得一副药方,一剂即愈,于是那药方就被收藏起来,保存在家中,所以李莲英就回家去拿,试着给老佛爷用用。于是,向慈禧告了假,回家来拿。
已是初冬,大街上除了几个缩着脖子游荡的地痞之外,就是飕飕的冷风。那风吹着白杨树上仅剩下的一片孤叶,翻过来,又翻过去。风从树枝桠间穿过,发出“鸣——,鸣——”的声音。冬天来了。一匹高头大马,拉着一顶驮轿,从皇宫北门走了出来。马好像也惧怕冬天,在出宫门,迎着风的时候微微颤抖了一下。
轿子里面坐着的,是李莲英。出于习惯,他坐在轿中,袖着手,缩着头,眯眯眼睛,哼着京戏调子,已经陶醉了。可是,他自己觉得今天似乎与往日有些不同,自己也说不上来,但总觉得有点蹊跷。
马拉着轿子往弓弦胡同飞跑,风刮着路边白杨树上的枯枝不时地掉下来一枝。这在冬天的北京,也是极平常的事情,但李莲英的轿子快到胡同口时,一枝很粗的树枝被吹了下来,恰恰砸在马头上,那马一受惊,没往胡同里面拐,却直着向前飞奔。那坐在车辕上的车夫怎么拽也拽不住,马却越跑越快,吓得路上的行人赶紧闪到道边。李莲英从轿子里探出了脑袋,直骂那赶车的:“你他妈真蠢,连个车都赶不了!”
“总管,是马惊了!”说着那赶车的使劲拽马的缰绳,谁知那缰绳却断了。这下更是没辙了,只能信马由缰了。不知跑了多少时候,马跑得慢了,再过一会停了下来。那赶车的赶紧下车去整丝缰。李莲英又探出了脑袋,看了看四周,说:
“他妈的,这龟孙子跑到城外来了。”转念想想,今天出门,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还是别再出差错,赶快回家,还要赶着天黑回宫呢,于是再没有辱骂那赶车的,只说了声:“真他妈倒霉!快些往回赶!”
回到胡同口,拐进了弓弦胡同,前面再走不远,就是李宅了。这李宅是李莲英在随慈禧回銮后才建的。李莲英刚入官时,和其他太监没什么两样,生活也挺苦,待发迹以后,有了钱也盖了房子,还以自己的名义,在外面开了许多店铺,其中最著名的就是皮匠铺。李莲英为人奸猾,但是还是蛮有孝心,发迹后,觉得父母生身、养育也确实不易,于是就在酒醋局那块买了一处地方,盖了几间房子,把老人接了来,也让他们享享这总管儿子的清福。
八国联军入北京以后,打劫烧杀,酒醋局那一处房子,经过战火,就剩两三间还能凑合着住人,其他的则塌的塌,倒的倒。李莲英从西安满载而归,看到家舍几乎无存,便在弓弦胡同又买了一处王爷府邸。这王爷府邸,确是个不错的处所,其中有房有舍,还有园有林。听说这房子原主人是个王爷,过去在京城小有势力,而且八旗子弟,多喜好唱戏,吃喝、赌、嫖,这位王爷自然不能例外。但是,他有个习惯,不喜欢到青楼嫖妓,却喜欢在家中独享其乐,所以就经常找一些名妓来享用。当时京中有一名妓,唤作扬玉翠,其本名门出身,非但貌若天仙,而且棋琴书画、诗词歌赋,无一不精,在京中红极一时。这王爷打心眼里看上这一青楼女子。就千方百计把她弄到府中来,欲以金屋藏之。却引起了王爷夫人的妒忌之心,恨得牙关直咬,便趁王爷不在之时,命家人把那艳妓活活打死。待王爷回府,发现玉翠已死,好生心痛,抓住老婆便打,谁知出手重了点,其妻的头撞在墙上,脑浆迸裂,猝然死去。本来死个老婆对王爷来说也算不了什么,但这老婆娘家有一丫头,在她家姑娘未出嫁前,曾救过她的命,这丫头是个知恩图报的角色,得知姑娘冤死王爷拳脚之下,便生报仇之念。
于是,以吊丧为借口,到了王府,掏出怀中之刀,刺杀了王爷。由于王爷少年夫妻,无有子嗣,所以这所房子就没了主人,由王爷的一个远房侄子暂管。
这侄之本是浪荡惯了的浪子,没有了钱花,就想着把这宅子给卖了。恰好李莲英家舍被毁,觅房甚切。一家缺钱,一家缺房,两者一扳即合,这房子使买了下来。买下之后,李莲英再请了工匠,把庭院修葺了修葺,便变成了李宅。
车轿到了李宅门前,李莲英下了车,便低着头往里走,与此同时,从门里出来的一个家丁,与李莲英撞了个满怀,把李莲英撞得倒退几步,又被门槛绊了一下,摔了个四脚朝天。
李莲英气呼呼地爬起来,照着那个家丁就是一个嘴巴,骂道:
“没长眼的东西,是你娘死了还是怎么着,这个急?”
“老爷,老太太不行了,想见你,让小人到宫里去找您,没想到赶巧您回来了……”家人有些委屈。
“什么……?”李莲英吃了一惊,“老太太怎么样啦?”
“老太太清早起来还好好的,到快吃中饭了,去上茅房,……跌了一跤,就,就不能说话了,到请了先生来,号了脉,认了病,说是不会活过今天。这会儿老太太醒了,一声一声喊您的名字。老爷们就让小的到宫里去请您……”
家丁的话还没说完,李莲英已经跑着穿过了庭院,过了月门,上了台阶。早有家人挑起了门帘。他跑了进去,屋里已是满满的一屋子人了。“娘——,娘——,”李莲英带着哭腔,用的是大城方言,“娘,我是英泰!娘!”李莲英原来的名字叫李英泰。
“英泰,英——泰!”老太太的声音很小,只有跪在她枕边的李莲英才听得清楚,“英——泰,娘——好——想——你——……”老太太的语没有说完,便咽气了。她见到了儿子李莲英,在满意中闭上了眼睛。
“娘——”“奶奶——”哭声、喊声,响成了一片,在小小的屋子里回荡。李莲英更是扑到母亲的尸体之上,泣不成声。
哭了一阵,大家先后止住,商量这个丧事该怎么办。李莲英首先想到的是赶快回宫,向慈禧太后禀明了,好回来办丧。于是暂不参加商议,急急地从他母亲枕边的木头盒子底部翻出那张已经发黄的草纸,看了看,是药方,揣进怀里,回宫去了。
“老佛爷!”李莲英一见到慈禧太后,便跪在她面前嚎淘大哭。
“这是怎么啦?”慈禧太后从来没有见过李莲英这样,“不会有人敢欺负你吧?有什么要紧的事,让你这么伤心?”
“回老佛爷,奴才的母亲,……今儿个后晌,去世了!”李莲英含泪而答。
“那你准备怎么办?”慈禧太后问。
“奴才想向老佛爷告假,护母亲回故里。这也是先母生时之愿!”
“老家那边的陵墓,还没有修吧?”
“没有。”
“那先在这儿找个地方把灵柩放着,在老家建墓,建好了墓再搬过去吧!这阵子我身子不舒服,还真离不了你!但你是个孝子,这个知道。你还是先回去把丧事办一办。赶紧就回来,等墓穴修好了,再好好地过。”慈禧太后边想边说。
“奴才也是这样想的,准备明年二月扶母柩回大城老家,三月举办葬礼。”
“这样很好。你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也没有时间在你母亲那里行孝,这回这丧事,我给你一帑(相当于四十八万两)银子。先支用着,如果不够,再到袁世凯那里去要!”
“谢老佛爷恩典!”李莲英含着眼泪,向慈禧连磕几个头。
“天也不早啦,你先回去办丧事吧!这里我让别人来侍候!”
“是!”李莲英退了出来,到自己房里收拾收拾,再跟两个小太监吩咐侍候老佛爷,并把那张发黄的纸交给他们,让他们去配药,给慈禧太后吃。自己便又坐了驮轿,匆匆地回家去了。
晚上,李莲英回到家。他四弟李升泰和五弟李世泰在等着他呢,看到他回来了,便围上来,李升泰说:“二哥,到了宫里,跟皇太后说了,皇太后都不赏点钱?”
“赏了!”
“多少?”李升泰和李世泰同时瞪大眼睛。
“老佛爷说先给一帑,让使着,不够再找袁大人去要!”李莲英有些得意。
“二哥,那您看这事到底该咋办?”那哥儿俩要李莲英拿主意。
“老佛爷这阵子身子不大好,我是不能离京的。你们俩先回去,跟乡里、族里商量商量,把一切都筹办筹办,这边由我照应!”
“那葬期……”
“你们先回去修陵,这冰天雪地的,葬期等过了年,天暖和了再说吧。”李莲英表现得很坚决。
于是李升泰和李世泰回到了大城老家。李家子弟,闻知李母去世,无不放声痛哭。痛哭之后,便着手准备葬礼了。寻找工匠,择日动工建墓,这是非常容易的事。其他事就不大好办了。一则需要人,一则需要物,但最关键的是要有钱,李家是不缺钱的。
为了把葬礼办得体面、圆满,李氏兄弟找来了蓦门村的乡绅蒋积德,娘庄子的族长万道义、九官庄子的吴平贵……
各村各族的头头脑脑、望门贤士,满满当当请了一屋子。
“各位乡亲,”李升泰向大家拱了拱手,说话了,“家母不幸在京师去世,但她老人家生前有嘱,要回李家祖坟,所以我哥儿俩奉我二哥之命,筹治丧事,还请各位鼎力相助,多多偏劳!”
“帮助李兄葬母,理所应当,李兄不必客气!”乡绅们异口同声地应道。
“诸位,”李世泰发话了,“给李家办事,不要怕花钱,这次家母丧事,就照着五十万两银子花。我二哥说了,只老佛爷就说给他四十八万两银子让办这事!大家放开了,该多花的,绝不能省着!”
这席话把大伙给说蒙了,这些人,也都是乡里的能人,可以说是见多识广,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什么样的奇事怪事没经过,可是,这么多银子,确实是听都没听过。一个个都听得嘴张得老大,发出一阵阵“嘘”声。平日里,每家遇事,都是省着用,抠着花,能省一个就省一个,有时真为难;这次倒好,一下就五十万两,这么多钱,可怎么花?这群没见过大世面的人心中茫然了。
于是,大家就尽量放大自己的想象,设想着一个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丧葬场面。从家里到坟地,从孝子到乡民,从灵堂到灵车……每一个小小的方面,都已投入了极大量的金钱,这样总该行了吧!经过半个月的筹划,终于列出了个葬礼事务清单。递给了李升泰和李世泰,两弟兄觉得还行,但李莲英到底满意不满意呢,他们也不知道。那李莲英可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这事成与不成,还得李莲英最后点头。于是,李升泰就把蒋积德、吴平贵等人叫了来,说:“这个单子我哥儿俩看了,觉得还行,但就是不知道我二哥满不满意,所以,我想请你们几个上趟京城,带上这单子,让我二哥瞧瞧,如果成,咱们就这么办,如果不成,听他指示。”
“二老爷在宫里是大总管,一定很忙的,我们去见他老人家又不方便,还是您自己走一趟吧!”这几个乡绅推辞道。
“家里这一摊子事,我离不开身,就辛苦诸位了,你们也顺便在京里逛逛。”说着把跟他一起回来的家人喊到身边,说:
“你和这几位爷一起回京师去,侍候他们住到咱家,再着人到宫里去找二老爷。”
“是!”那家人应了一声就出去收拾行装去了。这几位乡绅,没有办法,也只得回家准备。那李升泰却说:“什么也用不着准备,只回去和家里人道个别,盘费支用,要多少拿多少。”
再说李莲英,在他的两个兄弟回籍之后,匆匆地收拾了一下,安置了母亲的灵柩,就回宫侍奉病中的慈禧太后去了。
他家里的那个药方还真灵验,给慈禧煎了两剂,病就回了头,慈禧高兴得直夸药好。这天,李莲英忙完了事,正在后宫休息,一个小太监来告诉他:“大总管,府上有人来叫您,说是老家来几个人,要见总管。”
“老家的人,找我,有什么事呀,是不是又求我老李办什么事?”李莲英心里揣摸,便问:“没说找我有什么事?”“听说是为了老太太的丧事来的!”
“嗯!知道啦!”这下李莲英放心了,这几个人找他是商量母亲的丧事的,不是找他办事的,便向慈禧太后告了假,坐了轿子,出了宫门,直奔弓弦胡同。
到了家,下了轿,进了屋,四位乡绅正在那等着呢,看到有人进来,再看来者的打扮和容貌,便知一定是李莲英了,于是齐刷刷地站了起来,冲着李莲英一抱拳,同声说道:“二老爷,您回来了!”
李莲英急忙还了一礼,答道:“几位乡里,一路辛苦!这次到我这里来,要多住几日,好久都没有乡亲来了。”
“二老爷,我等来京,是为了老太太的丧事来的,在这儿不能久留,还得回去办事呢?只是由于小地方人,没见过大世面,对葬礼的各种安排,怕二老爷不称心,先来跟二老爷说,如果不够体面,我们回去再办!”
李莲英又向众深施一礼,说:“诸位辛苦了,给我李莲英办事,我决不会亏待你们!这丧事到底怎么办,你们先跟我说说!”
“这是各项支出的清单,请二老爷过目。”蒋积德掏出了那个单子,递了过来。李莲英接过单子,一条一项地看。看完了,抬起头,向大家看看,又点了点头,说,“照这样安排,还说得过去,不过,我总觉得这么大一件事,就花五十万两银子,少了点,所以想再加进去五十万两,把这丧事办理再体面点,所以还望诸位回去跟升泰说,要把当前这种安排再扩大一倍,办得越排场越好!”
几位乡绅早已目瞪口呆,还要加五十万两,这可往哪儿花呀?真是犯愁。但也不能顶撞李莲英,只得“喏”,“喏”而应。
李莲英也看出他们有点失态,便说:“办这么大一件事,花那么点银子,不算啥!家母辛苦一世,贫苦惯了,为了我们这帮儿女,可是受累了,作儿女的,怎么能知恩不报呢?诸位说是不是?”
“是,是!”
“所以说,这次丧事,一定要办得分外隆重,仪式要特别讲究。要我看,这殡仪就按京城里的规矩,需要的仪仗、工匠,直接从京里请得了。再就是酒席,招待客人,不论是谁,都得用上等的酒菜,在大丧期间,能让三乡五里的乡亲们都不动烟火,那才是我的心愿呢!凡是来吊唁的,不管他是谁,乡绅也好,平头百姓也好,佃农也好,乞丐也好,只要能来,都要发给孝服,给他们饭吃。尽量多搭些席棚,白天呢,可以用来待客,晚上,可以让他们住宿。开灵期间,一定要让李家的祖宗风光风光,要天天祭拜,而且从家门到坟场的路,要早早铺平夯实,路边的树上,都要扎上白绸子,坟场上要搭三道,不,五道牌坊。……还有别的,你们回去和升泰、世泰他们商量,越排场越好,不要怕花钱。”这帮乡绅,真是给弄迷糊了,不知道这李家哥儿几个为什么这样花钱,好像跟钱有什么仇。真是他妈的不一样,几十年前,他李家算个啥呀,不就是因为出了个太监,这气势一下子就不一样了。真是,怎么就没想到让自己的儿孙去做太监,光耀光耀门庭呢?
李莲英吩咐完了。几个乡绅都已铭记在心,便要起身告辞,即日返回,被李莲英挡住了,说:“你们几位,也不常到京里来,这次为了家母丧事,不辞车马之劳,既然来了,就得住上几天,在这里玩几天再回去。”又对站在他身边的李成武说:“一定要把这几位叔叔侍候好了,我宫里事忙,这就回去了!”
“是!”李成武应得非常干脆。
李莲英回宫去了。几位乡绅在李成武的陪同下,在京城游玩了几天后,乘车回大城去了。回到大城,把见李莲英的情况向李升泰和李世泰做了交待。接着便是准备,把原来的安排又扩大一倍。
到了光绪三十二年二月,葬礼的一切准备都完成了。李升泰派人通知了李莲英,李莲英准备亲自扶棺回乡,就到慈禧太后这里来辞行。见了慈禧,跪下道:“老佛爷,奴才的母亲去年冬天去世,因陵墓未修,寄葬京效,现陵墓已成,想亲自在护送母灵回籍发葬,求老佛爷恩准!”
“你是个孝子,这我知道,护送母柩回籍,也是大事,你去吧!我给你两个月时间,葬了你母亲,早些回来!”
“谢老佛爷恩典!”李莲英叩了头,回弓弦胡同去了。回到家里,安排运灵。他亲自扶灵柩到通州,装上船,由李成武、李福德、李福康由水路护送,李莲英则乘车先行回乡。到了李贾村家中,把各项安排遍览一番,觉得还算满意,遂安排灵车,准备接灵,但灵船即迟迟未到。
原来,李莲英在北京雇了几个押灵的人,这几个人全是旗人,对李莲英的猖狂很是看不惯,想拖延运送时间。到了天津附近,起了风,而且很大,几个押灵的便借大风之故,将船上插着的李字大旗给拔掉了,扔到河里。船上没有了这旗子,就等于没了通行证,到了大红桥一带,给水上检查署的喽罗挡住了。当头的一个对着他们高喊:“喂,干什么的?停下?妈的,停下!”因为是晚上,这帮喽罗怕是土匪的船,不敢靠近,只一个劲地喊。
那几个旗人见喊,就停下了船。那喽罗们看他们不像土匪,便壮着胆子跳上船来搜查。李成武哥儿仨在船上睡得正香,被吵醒了,出来见一帮官兵在船上乱翻,开口便骂:“干什么?妈的,瞎了狗眼了,也没看是谁家的船,竟敢乱搜!”
“凡是在这块水面行走的船,没有爷爷不敢搜的,不敢扣的!怎么着,不服气,爷们没酒喝了,就不高兴,不高兴就要扣你小子的船!这是哪的船,黑更半夜,偷偷摸摸地干吗?
扣下来!”那领头的喽罗赶横的。
“妈的,我让你扣!”说着,李氏三兄弟便上来抓住那喽罗便打。
“想打架,早说呀!”一帮喽罗一拥而上。李氏三兄弟被打得鼻青脸肿,给绑了起来,船也扣押下来了。李莲英左等右等,等不回灵船,急了,派人到天津漕司去问。漕司一查,才发现这一帮喽罗惹祸了,敲竹杠竟然敲到李大总管头上来了,便把这几个喽罗抓了起来,给李氏三兄弟松了绑,疗了伤,派兵把李母灵柩押送回大城。灵棺先被请入李府庄园,在大厅中设立灵堂。
李母的灵堂设在大厅正中。灵前摆放着香案,香案上放着一尊大大的紫金香炉,其中香烟整日不断,缭绕似是仙气。
供桌上所摆的供品,干鲜水果,四季糕点,山珍海味,应有尽有,且每天早、中、晚三番替换。大厅四壁,挂满了王公大臣们送来的挽联挽帐,长短不一,参差有致。院子的廊柱和门窗,皆裹以白绸黑纱,大门上的金字匾额早已撤换了下来,挂上了“当大事”三个字。大门、仪门、三门全部大开,从大门外就能看到肃穆的灵堂。院内院外所有的树木、花草,也都给扎上了白花,李府的孝男孝女,远亲近朋,个个都是头戴白帽,身着白袍,脚上白布蒙鞋。整个李府,除了李母的灵棺是枣红色之外,全是白的。再看那口棺材,以枣红大漆涂色,上雕全漆花卉,前面是五福捧寿,后面是一簇莲花,两侧四季花卉簇拥,棺盖之上,皆是彩绘的牡丹,甚是辉煌。
每到夜晚,灵堂内外,灯笼齐明,亮如白昼,更有香烟缭绕。
步入其中,如入仙境。
李莲英早从北京请来一大批喇嘛,李升泰手下的地方乡绅们,也把周围几个县的和尚、道人全请了来,整天参禅诵经,超度李母的灵魂,做祭坛,做道场,走金桥,走银桥,以各种方式使李莲英的母亲顺利地升入天堂。
每天早晨,开灵之时,要鸣神枪,八杆火铳轮番鸣放,夹杂着鞭炮,近处的人震耳欲聋,远处听去还以为又发生了什么战争。李莲英的母亲生前非常喜欢看戏,可能是当时中国文化的残缺吧,看戏是当时中国妇女的普遍爱好。所以,李莲英从京城里请来了正宗的京戏,戏台搭在陵园的门边右侧;李升泰派人从保定请来了河北梆子,安置在陵园门外左侧,两台戏对着唱。由于李家出手大方,所以戏班更是买力气唱,让一些平时没有机会去看正宗戏班演出的人们过足了戏瘾。另外还有三四伙唱着小调,敲着锣鼓家伙的小戏班,星布于李贾村的一些角落,为李家捧场。每天祭奠李母的人群和前来看热闹的人,络绎不绝,此来彼往。
无论是请来念经的,唱戏的,还是干杂事的,甚至前来看热闹的,都受到了李家的款待。为招待来客而搭起的席棚就有两排,长长的,中间形成了一条细长的胡同。胡同两边景色一模一样,桌椅板凳,一律齐备。白天,用以招待宾客,大摆筵宴;晚上,则供那些雇来的杂工和无家可归的乞丐们住。所以,李贾村不但衣着华贵的达官来来往往,而且衣衫褴褛的乞丐更是成群结队。
招待宾客的酒席,那绝对是上等优等的。按照当时的规矩,大城流行的最高级别的宴席叫“十三碗”,就是四边,一边一个凉碟,四个小碗,一边一个,做酒席,随吃随添,供应不断,中间九个大碗,作饭菜,其中盛的全是整鸡、整鱼、整鸭。每天早、中、晚三顿,每次开四十席,走了一批,又坐上了一批,批批相连,使三顿饭基本相连。那些整年见不到腥浑的老白姓则是趁机大吃特吃,喜不自胜,而厨中的大师傅,则是苦不堪言,虽是冬天,却也是汗流满面。李莲英则极力表现出皇家的气派,表现出自己的大方。只要能到他家来凑热闹,也不管是听戏的,还是看热闹的,一律入席。李莲英扬言道:“我李某受浩荡皇恩,应当周济四方。
所以,凡是来者,都不要客气,想吃就吃,想喝就喝,想拿就拿。”同时,李莲英让人在李府大门外两侧埋了八口大缸,缸内满满当当,全放的是肉,四乡五邻,都可以随时来拿;酒更是处处皆是,随喝随拿,毫无限制。那些饱受饥饿折磨的人们,都跑到李府来拿李莲英赏赐的肉,更有一些嗜酒成癖的人,找来了坛子、罐子,从李家盛了酒,带回家中,以备日后再喝。
每天,李家都要派出数十辆大车,到各地去购买物品,单单猪肉一项,就要用十多辆车。买来的生猪,都先存着。没处存放,便在李贾村外挖了一个能容得下三四百头猪的大池子,把买来的生猪放到里面,随用随杀。起初,猪还是比较容易买到,后来不但猪价提了,而且连大城邻近的青县、静海、文安、任邱各县都很难找到一头出栏的猪。厨房里的厨师,有从北京请来的,有天津的,保定的,更多的是大城本地的名厨。红案厨师二百多人,白案厨师都不知道有多少。厨中所用物品,锅、碗、瓢、盆,都是在天津买了,用船送到李府来的。
起初,事情并不是多么热闹。刚开灵三四天,亲朋好友,应该来的都来,可是,四乡八里的乡亲们,对李家甚是忌惮,都不敢贸然来吃。所以,虽有锣鼓乐队,戏班小调,但门庭却是冷落,李府上下,基本上全是一白到底的孝男孝女,极其单调。李莲英见此情景,指着李升泰大骂:“你个混蛋,怎么搞得,在家里就这种人缘?摆好了宴席,请来了戏班,乡亲们为什么都不敢来看,不敢来吃?”
李升泰哑口无言,但自己能有什么办法,无论是谁来,他也没挡着,也没说不让谁吃饭,但这乡亲们就是不来,他能有什么办法,难道要他一家一户地去请!李莲英又对几个管事的乡绅说:“请几位多留神,无论是谁,看热闹也好,讨饭的也好,只要上李家门,一律酒席款待。我有的是钱,花多少钱我不在乎,我要的是热闹,排场。看他们还不来给我捧场!”
几个乡绅说:“二老爷,这事你不能怪四爷,乡亲们都不敢来,主是因为您……”
“胡址!他们不来,为什么要怪我?我平时回乡,不论对谁都以礼相待,他们凭什么怕我,凭什么和我赌气?”
“二爷,您想想,三百匹对子马,荷枪实弹,戒备森严,乡亲们都是没见过大世面的人,敢来吗?”
李莲英一想,真是这样,如梦方醒,一拍脑袋说:“撤!
他妈的全撤了!看你们不来!”
原来,李莲英母亲去世,北京大小官员,都借机向李莲英送礼,献殷勤。直隶总督袁世凯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先派儿子袁克定送来四十万两银子,然后又派来了三百匹对子马,作为护卫和仪仗。谁知道,用来显示威风的对子马却吓得乡邻们畏而远之,使李府变得更加萧条。所以,李莲英下令所有对子马,撤到三十里以外驻扎。退去了对子马,来李府看热闹的人果真多了起来。
看热闹的人多了,李莲英也就高兴起来了,每天哼着京戏,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甜甜地笑,或者到这边瞧瞧,那边看看,欣赏着自己用金钱换来的气派。
送葬封棺的日子终于到了。这一天,是大丧期间最气派、最壮观的一天。其送葬仪式极为讲究。
按照乡俗,先要为死者送路,也就是要朝着西天拜王母娘娘,求她老人家保佑李母的灵魂顺利到瑶池仙境。所有的孝男孝女,在李府大门之外,按照辈份顺序,面西而跪,焚香三拜上天。拜完了天,就该关葬了。
送殡的队伍,极其庞大。最前面,是一辆马车,上面载着纸钱和麦麸,车上的人边走边撒。这被称为“买路钱”。车旁八杆神桅,边走边放。紧接着,后面是“导旗”,共十面,由袁世凯派来的警卫扛着,中间夹着四十名身穿黑衣、腰挎匣枪的新军,这是袁世凯专门从保卫人员中抽出来给李莲英助威风的。再接着是铜锣十面,五人一排,排成两列,边走边敲。幡伞四十把,由执事扛着,五人一排,排成八列。再后面是六个彩亭彩轿,每顶都有八个人抬着。再后面是由十五六岁的童男,手持两把用柳枝糊上白纸做的雪柳,称之为“雪柳仪仗队”。跟在仪仗队后面的,是一大群和尚、道士、喇嘛和吹鼓手,后面紧跟着一乘轿子,八人抬着,是李母的魂轿,里面放着李母的魂牌。再下来才是亲朋和孝子。
再看路边,两边全是一个挨着一个,放着用纸扎成的、糊成的纸工艺品。原来,李升泰和李世泰从北京回来后,筹办丧事,把大城县所有做纸活的艺人全部都请了来,准备大丧的纸活。上百的艺人,在两三个月中,每日劳作不息,做出的工艺品以万计。但李莲英还不满意,又让人从北京和天津请来一批能工巧匠,赶制纸活。做成的纸工艺品,竟把从李府大门口,到墓地长达五六公里的道路两旁全摆满了。再看这些工艺品,有珍禽,有奇兽,有家畜,有家禽,有生肖,有日常用品,有亭台楼阁,有丫环仆人,有奇花异卉……真是俱全,应有尽有。把从李府大门到墓地的道路,装饰得像一条彩龙。
走在最后面的是灵车。灵车是从北京雇来的师傅扎制的,是用四辆车的轱辘把杠木捆轧在上面连接起来的,上面铺着木板,木板上再安装上专门安放棺木的底座。棺木放在底座上面,用红缎绣花的大罩罩上。棺木前面摆着供桌,供有干鲜水果、糕点等,两侧有用纸糊成的童男童女,各站在一朵盛开的莲花之上,一只手举着灯笼,另一只手拿着拂尘。灵车上,棺之侧,坐着死者的亲近女眷。灵车由十多名年轻力壮的孝子和四五十名车夫轮换拉着。这按当时的习俗叫“拉灵车”。
整个送殡的队伍,长达三里多长。灵车走得很慢,其他的队伍也缓缓前进。从李家到坟地的道路,早雇人修过了,所以极其平整,灵车走得很平很稳。花了两三个小时,终于走完了这段路,到达了坟地。袁世凯的三百匹对子马早已在墓地周围放岗警戒了,个个胸前戴着白花,手持火枪,肃然而立。
仪仗队分列到了墓内通道的两侧,孝男孝女们,分成了两群,分别跪到了通道两侧,迎候灵车。灵车慢慢地进入墓地,八支神枪连续鸣放,共二十四响,此后,又是震耳的鞭炮声。放完鞭炮,应该下葬了,于是奏起了哀乐,灵车便顺着通道,被缓缓地送入墓室。孝男孝女哭声震天,向墓道口围了过来,最后再看那棺木一眼。棺木被安放到了墓室中,便用三合土掩埋,李母被埋到了九泉之下。早有人把道路两边的纸花、纸人等收了起来,运到墓前,堆成了花山纸海,然后用火点燃。顿时,火光冲天,这诸多能工巧匠辛苦三月余的成果,就这样被付之一炬了。李莲英的母亲,带着满意和自豪,带着贵妇人般的荣耀,到西天去了,到瑶池仙境去找王母娘娘了,因为她的儿子已经花钱给她买通了通向天堂的路,所以,她不必再到地狱中去找阎罗王了。
埋葬完了,还有一项重要的工作就是整修墓地。这事早有人安排停当了,用不着李莲英操心,他便回到了李府,答谢亲朋乡邻,好不谦恭。他的帐房先生给他报来了这次丧礼的花销:白银一百二十方两,小麦四百五十石,生猪二干头,白布六千五百尺。李莲英看着财单,点点头,笑了笑,说:
“花的不算多,这事办得还算节俭。”
葬完了母亲,按理李莲英该回京城了,因为慈禧太后的身体一直不大好。但是,他却不紧不慢,呆在家里不肯走,慈禧给他的假期早到了,他还是不提回京的事。他四弟李升泰很是纳闷,便问他:“二哥,咱娘的丧事办完了,皇太后准你的假也到时候了,您什么时候准备回京师呀?”
“怎么,这家是你一个人的,想赶我走呀!我偏不走!”
“不是谁想赶你走,咱家所有的东西全是您的,我只是怕你耽搁了时日,回去给皇太后没法交代!”李升泰觉得委屈。
“老四,我想让你先回去,顺便到宫里去通报一声!”李莲英神秘兮兮地说。
“我?我到皇宫里?我能干什么?”李升泰又有些迷惑。
“不干啥,你只要找到管事的太监,跟他说,要他告诉老佛爷,就说我因母丧劳累,卧床不起,不能进京!”
“二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就想在家里多呆几天。”
其实,李升泰怎么能明白宫里的事,又如何能懂得李莲英的心思呢?李莲英跟随慈禧太后这么多年,得到的封赏不计其数,李莲英觉得这次回籍葬母,是个讨官的好机会,便先不回宫,在家装病,实施他的讨官计划。
李莲英病重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慈禧的耳中,慈禧听后很是着急,急忙下诏令李莲英回京,再行治疗。于是,李莲英回到了北京,在弓弦胡同住了月余,进宫来见慈禧。
“老佛爷,奴才真怕再见不到您!这几个月奴才不在身边侍候,老佛爷一向可好?”李莲英一见到慈禧太后,跪下便问道。
“好!还好!可就是没有你在身边好!你的病怎么样了?”
慈禧对李莲英很关心。
“谢老佛爷垂询,托您老人家的福,好些了,但还没有全好!”李莲英装出一副病态。
“要不找御医给你看看?”
“谢老佛爷恩典!不用,现下这个医生挺好的,认病认得可准了。只是,只是……”
“你还有什么要说?”
“老佛爷,奴才跟您老人家这么多年了,现在奴才也老啦,又是个病身子,想求老佛爷赐奴才出宫!”“什么?你想出去。莲英啊,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最能体贴我的就是你呀!如果你要出去了,那我这个老婆子可怎么办?就你出宫这几个月,他们伏侍我,我就觉着不舒服。好不容易盼着你回来了,却不是回来给我做伴的,倒是向我辞行来了。”慈禧太后有些激动。
“老佛爷,奴才也想在您身边侍候您,可是这身子骨不行呀!”
“你先回去再看看,如果还治不好,就传御医去看。我不能离了你!”
“奴才谢老佛爷恩典!”
“你先回去再养几天吧!”
李莲英心满意足地回家去了。这边慈禧太后可就嘀咕上了。当年安德海那么好,却被人弄死了,后来得了李莲英,这才舒舒坦坦地过了这么多年,现在我老了,他却要告病回家,我这么一大把年纪了,没有个知心的人,那可怎么过呢?不行,一定得留住他。怎么才能留住他呢?加官进爵,对,只有这样才能留住他。但是李莲英已经是三品了,这回要升,就得一下子升到一品,可是这样一来,全朝文武,会答应吗?想了又想,最后想出了个“品级不升,补服有别”的绝招。
清朝的官员的官服,在前胸和后背都有一块绣花的方布,这块方布就叫“补子”或“背胸”。把缀有这种补子的袍服,就称为“补服”。其中的图案,是按九品官制大小设置的,文官一品绣仙鹤,二品绣锦鸡,三品绣孔雀,四品绣雁,五品绣白鹇,六品绣鸳鸯,七品绣鸂鵣,八品绣鹌鹑,九品绣练雀。慈禧太后的想法是李莲英的官阶仍然不升,赐给他一品补服全袭。
不久,慈禧太后下旨,赐李莲英一品补服全袭,满朝文武,不知原因,诧异不解,但宦是皇家的,补服也是皇家的,皇家想给谁,大臣们又能说些什么呢?况且赐的是慈禧太后的宠臣李莲英。李莲英得了一品补服全袭,当然心满意足,又回到皇宫中侍候慈禧太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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